東京城内殘殺三條人命都沒罪,且官職還隻是暫時撤銷,這處分可顯皇恩浩大,這麼衡量,那一百廷杖可不能随便,必須打給群臣看,才不至于有人上表說皇上過分縱容。皇上知道顧依有傷在身,便沒有下旨即刻打,而是定于明日的朝會執行,這之前,他準許顧依在城内自由行動。
事成定局,皇上先遣走李彥、蕭寅和顧依,獨留下顧秦。
皇上問:“顧卿,朕聽太後說,你要撮合顧依和燕萍郡主的婚事?”
顧秦如實稱是。
皇上搖頭:“郡主曾兩度配婚,均離合收場,你怎麼認為郡主和顧依能成?”
顧秦回道:“陛下,郡王早年與臣有一紙聯姻契約,然而臣晚年才得一嫡子,不适合與郡主配婚,顧依雖是庶出,但如今已有功勳官職,郡王認可,郡主已私下表示同意。”
皇上沉默,婚姻之事本就要憑父母之命和媒妁之言,若顧秦和郡王已有契約,那顧依和王藥的婚事就不能成行。
“朕覺得,這門婚事還是暫且擱置,郡主已過适婚年齡,急都不急這一時,待朕恢複顧依官職,再來商量此事。”
顧秦低頭一禮,淡淡說一句‘臣遵旨’。
“還有,朕知道你素來對親子嚴厲,顧依即為長子,倍受苛責是應當,不過,朕已讓他到敦宗院學習,你就趁此機會,免去為他的事情操心,把他暫時交由敦宗院的夫子管教。”
顧秦沒有反對的理由,除了答應,還得感恩,皇上沒有别的囑咐,遣他離去。
此時顧依等人已出宮門,蕭寅是跟着李彥走的,顧依心想,李彥會幫他說話,蕭寅一定多少做了些事,但蕭寅既不說,他也不好問。
王藥在距離宮門一段距離處等候,身邊還有蕭寅的屬下跟随,蕭寅叮囑他近期内要小心外出,免得羊邢的家人來報複。
“顧依!”王藥一見顧依就擁抱,抱得并不緊,他已習慣每次見顧依都要當心顧依身上也許有傷。
顧依把王藥摟得實,小聲在他耳邊說皇上已判他無罪,隻是要受點皮肉刑罰,明日才執行。
這是不幸中的大幸,王藥縱使心疼,也實在沒什麼能怨。
這日顧依自然回王家莊,王藥說他殺人的事已在城内傳開,真真假假的說法都有,然而他平日聲譽不壞,許多人還是不相信他殺人,王藥已和爹娘說了實情,但他希望爹娘不要張揚,以免惹禍,至于弟弟們,從昨天就沒出過門,對這事懵然不知。
王老爺和王夫人見顧依回來,老淚縱橫着感謝顧依救了兒子一命,然而這事追溯根源還是顧依的責任,顧依賠罪,兩老不接受,表示絲毫沒有怪責顧依,那目無王法的羊邢才是罪魁禍首。
為了給顧依休息療傷,王藥要弟弟們今日别找大哥,顧依同意,但他的用意是不想弟弟知道他受傷,他把弟弟們叫來房外,闆着臉要弟弟如常練功讀書,說明早會親自檢查,弟弟們才乖乖地退下去。
房内,王藥真準備了一大桶的藥讓顧依泡,他見顧依背部和膝蓋那傷,着實痛恨顧秦,與此同時也氣惱顧依,竟然隐瞞這樣的傷。
“等你所有的傷好,我也要罰你!”王藥給木桶裡加滾燙的熱水,一邊這麼對顧依說。
顧依舒舒服服趴在桶邊,手支着頰低頭看他的夫人,他伸出另一隻手去撩夫人發絲,換來夫人在他手背捏了一把,可松開手就在原處親上一口。
“你要怎麼罰?說真的,我很期待。”顧依笑着逗這般疼寵自己的夫人。
王藥站起身,探手到相公耳邊,用手指捏住相公耳根。
“哎……夫人饒命!”顧依擠眉弄眼,露出痛楚神情,可王藥其實根本沒用力。
王藥松手,捧着相公即使裝模作樣還是俊美無比的臉,不羞不臊地湊近去,把相公臉上的每一寸肌膚都吻遍。
“要是你再對我隐瞞傷勢,我就罰你……”王藥故意拖着話尾,顧依忍不住靠近去要親他,他便退開,捏着顧依鼻子說:“罰你隻能被我親,你不能親我。”
這罰得真兇,顧依苦着臉求情,王藥鐵着心不允,顧依就懊惱,他原本打算明天若是打得太重,就騙王藥說皇上要關他幾日,實則躲到蕭寅那裡去養傷,這會兒他有些不敢了。
藥泡了半天,王藥服侍顧依吃飯喝藥,顧依終于不敵疲倦,沉沉在床上睡去,醒來便是必須出門之時,王藥則似乎一夜沒睡,他坐在床榻邊,摸着顧依頭發,柔聲問:“身體疼不疼?”
顧依爬起身,把王藥摟入懷裡,他對王藥心懷眷戀,胸中卻無好文采述說他的情愫,他隻懂得如實闡述内心深刻的體會,他說:“我受過那麼多次的傷,沒有任何一次,是比看見你受傷時還疼。”
王藥貼近顧依的懷抱,沉默不語,隻依依不舍地一次又一次摩挲着顧依的身子。
時間不憐人,顧依整裝出門,蕭寅在外等他。
“說件好事。”蕭寅陪着顧依一路走去宮門時說:“我要成親啦,等你傷好差不多了就給你喜帖,免得你來了還得戒口,這不能吃那不能喝。”
顧依擡手拍拍蕭寅肩背,說一聲恭喜,他未有刻意表現得開心,他覺得蕭寅是以提早成親來回報李彥的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