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爾、顧叁、顧寺,仨難兄難弟并排着趴在床,鞭痕累累的傷朝天,兄弟幾人從小難得吃飽,即便現在好食好住,身子骨還是偏瘦。
“是不是活該?”王藥捧着個木碗,用個木勺攪拌碗裡濃濃的藥,這是他自己研發的外敷藥,有止疼消腫化淤的療效。
“王大哥,我們知錯了。”顧戚和顧霸齊應聲,他倆坐在桌案旁,手抓着毛筆正寫檢讨,顧戚被顧依一藤條打破了掌心,王藥已經第一時間先給他包紮處理。
顧武顧琉在磨墨,兩子一時貪玩,用手指蘸墨,在紙上壓手指印,王藥見他倆可愛,便由得他們玩。
“大嫂。”顧爾回頭喚王藥,“大哥還生氣嗎?”
王藥毫不抗拒弟弟的親密稱呼,他拿起裁好的紗布,抹上一層藥膏,攤面餅那樣把紗布蓋在顧爾身上,輕輕地壓平,顧爾哎喲哎喲地叫。
“你們大哥有哪次罰了你們還會拿過去的事對你們發脾氣?”王藥反問,他無需問弟弟氣不氣大哥打了他們,這七兄弟從小見過他們大哥被家裡的刑罰打得血肉模糊,且受罰原因大多數是為庇護他們,于是對于大哥施加在他們身上的懲戒,即便是疼得涕淚縱橫,心裡都不會産生怨憤,他們更擔心大哥能否原諒他們。
“你們也真是的,明知你們九弟是你們爹媽的寶貝,怎麼就擅自帶出去還不送回家呢?”王藥語氣中并不帶斥責,他的本意是要探問來龍去脈。
“大嫂。”顧寺回頭,“是九弟說父親已經允許的,我們才敢帶,而且也不是我們故意不送他回家,我們和九弟說,大哥要我們回家吃團圓飯,得在天黑前回家,九弟就讓我們早點回去,說家裡的侍衛會送他回家,我們确實等到顧府的侍衛來了才走的呀。”
王藥默默聽完,沒做出任何回複。
“大嫂,大哥是怎麼知道這件事的?”顧叁問了關鍵。
王藥沒回答,對已經上了藥的顧爾說:“去寫檢讨。”
顧爾爬下床,腳着地時還是一個踉跄,顧武顧琉來扶他,他就拉着倆弟弟到桌案一起寫,此時顧戚顧霸已經寫了半張紙,字歪歪斜斜地不甚好看,但總歸是能看懂,兄弟們自小沒機會到學堂念書,都是自從王藥認識顧依後,三不五時偷溜進屋給兄弟們教書學字,顧叁學的最快,王藥沒法過來的時候,顧依就讓三弟負責教。但三弟沒什麼威嚴,雖然天天撥時間指導,弟弟們的學習進度還是緩慢。
王藥坐近顧叁身側檢查傷況,他見顧叁還眼巴巴看着他,就說道:“這事過去就不要問了,你們以後隻要記得,相似的事情若發生,一定要盡做哥哥的責任,怎麼把弟弟帶出來,就怎麼帶回去,懂嗎?”
房裡的弟弟們默默地思考了會兒,此起彼落回答說‘懂了’。
王藥細心地處理好三個弟弟的傷後,就囑咐他們先準備開飯,檢讨信按他們大哥說的,天黑前寫好,認真寫,不可寫錯别字。
步出弟弟的大房間,王藥就到官署前殿找顧依。
殿前都指揮使司雖是統領禁軍的官署,但官舍并不豪華,朝廷向來沒有修繕官署的經費,經年累月使用的官署和官舍,都得靠曆來官員自費修繕,然而,每個官署坐鎮的官都會有替換的時候,誰能願意花錢修建住不長久的地方?一些家裡較富有的官都不住官舍。
顧依升官還沒多久,俸祿雖高,他卻不能亂花,他有大志,他想買地蓋大房,于是現在生活還是省吃儉用,繞是如此,他都不讓弟弟吃苦,官舍最大的房間他讓給弟弟們,花錢修建得舒适,他自己就睡小書房,然而床必須得睡兩個人,于是書架書案都搬到官署前殿,他平日便都在那裡辦公。
今日是節慶假日,官署沒人值班 ,換作平時,前殿必然還會有副指揮使和一位主簿,并且時不時會有軍官進出。
王藥穿過前殿,安靜的四周響起他腳步聲回音,還有顧依的翻書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