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看向一行人走出府的目光一片死寂,毫無半點波瀾。轉頭又帶了些溫和:“小渝,可要和我回去用早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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骁王驿站裡,兩中年男子坐在茶案兩側,桌上茶壺還在冒着徐徐的熱氣。
“依軍師來看,太子在這次入獄後能否被大商皇帝徹底廢除?”
對面坐在木椅上的男人明顯能看出年齡上的滄桑感,沉澱着世故的痕迹。一雙手布滿褶皺,食指一下又一下的敲擊椅面,眼中對骁王的鄙夷毫不掩飾。
“骁王殿下未免有些操之過急,自先皇後母家鎮國公府全族被誅殺起,又怎會看不出皇帝刻意保住太子的身份,即便不在乎他去送死,也斷然不會廢除他的身份。”
骁王似乎也并不在乎宇文慶的态度。
“為何?”
“哼,誰人不知大商國陛下一心求神問道,但凡有些傳聞的名士哪位沒進宮受封?太子不過是儲君的幌子,隻要有他在,便不會有另外的人坐上儲君的位子。弘昌帝可不願将萬人之上的皇位拱手讓人,即便這個人是他的兒子。”
“長生不老終究是無稽之談,連我族聖母也僅僅百餘歲。大商皇帝虎視眈眈我族秘術多年,而今二殿下呈上與仙丹,也算是了卻了其一樁心事。”
宇文慶擡頭,滿眼嘲諷:
“哼。與仙丹究竟是何物,聖母又是何物。骁王殿下不是比任何人都清楚?”
“宇文慶。”
一聲警告的坑喝,剛剛平靜交談的氛圍冷凝,骁王滿腔怒火頓時沖擊到胸口,連着近幾日的煩悶積攢到一起,怒喝聲中滿是憤怒。
布滿皺紋的手指仍在有節奏地敲擊着:“骁王殿下若是無事,不如回房,敬候佳音。”
骁王刷的一下站了以來,怒氣遏制在胸口讓骁王整個人都處于爆發的邊緣。快步走到房門口,正要出門時如惡狼盯住獵物般惡狠狠瞪着木椅上悠哉喝茶的宇文慶。
這時房門突然被從外面打開了,一位面容俊朗身形清瘦有力的青年帶領着一幫捕快站在門口,看服裝樣式明顯是大商大理寺的人。
“骁王殿下,請與在下走一趟。”
骁王收斂神色中的暴戾,卻難掩煩惱:“你是誰?”
“本官大理寺卿沈橫。”沈橫看樣子也就二十有五左右的年紀,但表現出的沉穩确是這個年齡段的世家公子所不能企及的。
視線掃視了一下屋内,沈橫态度禮貌又和善,讓人以為他隻是來請人去喝杯茶:“若是骁王殿下有什麼疑問,不如看下這些,可都是從骁王殿下的房内搜查出來的。”
沈橫說着側身讓位,身後的兩個捕快各捧着幾十隻箭,模樣與當日弘昌帝所中的箭分毫不差,連箭尾處的西良國印都一模一樣,顯然是同一批制造出來的。
“這,”
骁王雙眼瞪大剛要出口辯解,又被青年打斷,骁王在北冥時何曾被人這般對待過,一時間連後半句想說的話都想不起來了。
“骁王殿下不用急着否認,本官還在殿下房中發現了此物,殿下現在可否與本官進宮了?”
沈橫說話時都一副溫溫柔柔書生的模樣,若不是所說的内容并不如骁王所願,還真是對了他的胃口。
而當骁王見到沈橫手中的西良國印章時赫然震驚在原地,片刻才反應或來,語氣氣憤果斷:“大商臣子,本王便與你走一趟,大商皇帝定會證明本王的清白。”
骁王直接大踏步地向前走去,驿站的房門容不下二人并排站立,而骁王的動作直接把大理寺卿沈橫撞得向後退了一步,青年也不惱,還伸手阻攔了下準備上前質詢的捕快,“走吧。”
宇文慶在房中靜默的目睹着這一切,甚至連骁王被帶走都沒有說過一句話。
清晨的街道并不如其他時辰那般熱鬧,卻也不乏街道上來來往往的小販,見大理寺卿從驿站出來時好多人頻頻側目,卻在見到一旁的黑袍中年時吓得連忙将視線收了回去。
“骁王殿下,馬車已經備好,請。”
骁王冷哼一聲,手腳利落的上了馬車。
“沈大人。”
沈橫随後剛要踏上馬車時,身後馬蹄聲漸停,陸時宴的聲音自背後傳來,立刻收了動作轉身行禮。
“微臣見過二殿下。”
“沈大人這是何意?骁王殿下來為皇上賀壽,大理寺就是這麼對待貴客的?”
“二殿下,微臣昨夜收到一封密函。聲稱骁王殿下才是謀害殿下的主謀,而悉沉二皇子是被栽贓嫁禍,微臣自然也是不信的,便想着今日來驿站搜尋一番,也能還骁王殿下一個公道。”
沈橫彎着腰,語氣絲毫不見疲憊,輕笑了一聲繼續說:“卻沒想到,密函中所說句句屬實,甚至微臣還在骁王殿下的房内找到了仿制西良國印的印章。”
陸宥齊坐在馬車内掀開簾子的一角,半邊臉上被剛出的陽光照的有些模糊,然而被簾子遮住那部分看得更加清楚些,那雙陰鸷如鷹隼般的眸子微微眯起:“沈大人果真是當朝明官。”
“多謝二殿下。”
“沈大人不介意本宮前去一同見證沈大人斷案吧?”
“自然,殿下請。”
湛藍的藍天下,紫禁城那金黃色的琉璃瓦重檐殿頂,顯得格外輝煌。略顯燥熱的天氣下三輛馬車在朱紅色的大門之下,宮人扇着扇子亦步亦趨地跟在陸宥齊身後,生怕自家皇子有一絲的不适。
壽宴時弘昌帝雖然中箭後血流不止,但并未命中要害,經一夜的修養已經能吃些滋補的膳食了。
三人停在皇帝寝殿之外,大太監孟海見狀連忙笑得谄媚,“奴才見過二殿下,見過骁王殿下、沈大人。三位來此可是來探望皇上?”
“孟公公。”
三人之中唯有沈橫點頭示意,骁王甚至有些不屑的清哼一聲。
“陛下龍體是否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