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神黯淡片刻,轉而問起譚雲樓和玉光的事。
“譚雲樓應該已經到了普度寺了,總要有人領隊将聖人骸珠帶回嶺南來。至于玉光?”她嗤笑一聲,“這裡發生的事我了解了個大概,也都通知到了盧與宋,她已将玉光關在了盧府的地牢裡,剛在外面主持四百八十寺的重建,這會兒應該回來了。”
林卻仰躺在地上,不知為何他突然覺得累極了,知道期和盧與宋接手後續,他有一種想要快快睡去的想法,但他還有一件事沒做。
“我想見雪深。“他說。
“省省吧,人還沒醒呢。更何況你動得了嗎?”
期看他這樣子有幾分恨鐵不成鋼,使用法術将他挪回床上後,把放在一旁的藥碗遞給他。
“這什麼?”
“清心靜氣恢複元氣的藥。我雖不知你為何能吸收怨氣,但怨氣到底不是個好東西,喝了這個你應該能好一點。”
林卻知曉自此他一旦沾染怨氣,便會被天水河死死纏上,于是他接過碗乖乖喝掉。
“對了,雪深手腕上那朵錦緞花是玉光送的。那朵花裡保存了玉光被脅迫的證據,也是他用僅存的意識為雪深做的防禦法器,在怨氣爆發的瞬間護住了雪深的心脈,不然我不會這麼輕易祛除怨氣。”
林卻怔愣了片刻。
——
"你有沒有想過,若是林卻不能徹底壓制盧辛,嶺南城的下場是什麼?!"
白衣劍仙将本命劍橫在玉光脖頸,一雙眼裡怒氣幾乎滿溢。
現下玉光被她關在地牢裡,雙手被捆仙索捆住,小麥色的肌膚帶了幾道深可見骨的爪痕,很明顯是那個本體為貓妖的期之尊者的手筆。
“凡人死了便死了,與宋,我把你送出去就是為了不波及你,你怎麼就不明白?”
玉光的脖頸被冰冷的劍刃劃出一抹血色,他卻依舊笑嘻嘻的看着盧與宋,與從前别無二緻。便是他這幅死不悔改還油鹽不進的樣子才讓盧與宋最為惱火,她抽回本命靈劍,一腳踹在他心窩,将玉光踹了個仰倒。
"你是人嗎?"盧與宋都齒縫裡憋出這句話。
"自然不是啦,我又不會如同那些凡人一樣真被他弄死。"玉光吐出一口血,但依舊洋洋得意。
他被怨氣侵蝕了十餘年,之前又身受反噬早便虛弱不堪。陸之流趕到嶺南之前路過四百八十寺,将他提溜進了盧府,順帶祛除了他身上的怨氣。沒了盧辛,他身上的怨氣輕而易舉便被化解,隻是後來陸之流又返回給了他幾擊,才讓他成了這樣慘兮兮的樣子。
若非盧與宋及時趕到,陸之流恐怕真的會殺了他洩憤!
"不可理喻!"
白衣劍仙又一掌将他的臉扇得歪斜。
“與宋,打也打了,罵也罵了,不生氣了好不好?”
玉光表情很認真,仿佛所有事都沒有盧與宋的心情重要,哪怕他面對的是一城的百姓。
盧與宋凝視了他片刻,垂下手來無力的說:“玉光,我們結為道侶應該也快兩千年了,這麼多年,我怎麼沒發現你是這樣的人呢?”
她眼裡的怒氣徹底化為失望,這樣的變化讓玉光慌了神,他連忙坐起來。
“與宋,對不起,我錯了,我不該這樣。”
他的道歉很突兀,也很虛僞,虛僞到盧與宋一眼就看出來他并不是真心悔過,他隻是想讓自己消氣。甚至于她現在問玉光錯在哪裡,玉光都可能回答不上來。
隻是她現在已經沒有力氣再生氣了,親族的死去,伴侶的背叛和朋友所受的傷害都讓她無比悲痛,特别是知道這一切的幕後推手是自己的枕邊人之後。
“從今日起,玉光掌門閉關修煉,還真一切事務交由我處理。”盧與宋閉上了眼睛。
“好,好……待會兒我會給仙門長老傳下手心。”玉光急忙答應。
“玉光,我現在隻問你一句話,你到底是不是被盧辛脅迫的?”
“我真的是,與宋,你信我!”玉光開始不停的為自己辯解,“我給林卻留了線索,我做了很多補償,還有——還有盧雪深那朵錦緞花,那段錦緞花保護了他,這都是我做的!”
“你一個化神修士,怎麼會簡單受制于一個怨靈呢?”盧與宋出聲打斷他,“他手裡到底有什麼讓你如此忌憚?”
玉光的辯解戛然而止。
“權利?修為?還是地位?”
玉光的眼神逐漸黯淡下去。
“是啊,我是因為這些才答應他的。他說隻要讓他控制了嶺南城,怨氣便會為他所用,介時他完全可以利用怨氣幫我暗中脅迫各方掌權人,仙山、魔界和普度寺的都會在我的掌控下。”
男人的頭緩緩低了下去。
“騙子。”盧與宋掐着他的下颌迫使他擡頭,“你怎麼可以騙我?”
然後她便看到了玉光已經蓄了滿眼框的淚水。
“與宋,是你先這樣想我的,我最重要的明明就是你……你怎麼能這麼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