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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卻……
七百六十年了……林卻……回來……
一片虛無裡,無數怨靈都在呼喊林卻的名字,沒有光,也沒有顔色,到了後面,就連最後一絲聲音也消弭于虛無。
“我……該回去了嗎?”
林卻獨立在空間中心,四肢動彈不得,放佛自己還困在那塊石頭裡。
不——這不是他該待的地方,他早已離開這裡,他不能回去!
林卻掙紮着想要逃離,全身卻像是被巨石壓住無法動彈,在虛無裡他看不到任何東西,就連方向也無法分辨,到了最後,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沒有失明。
回來吧……林卻……你逃不掉……
回來……隻要你回來……
濃烈的血腥味充斥着鼻腔,林卻卻貪婪的聞了又聞,在這被剝奪一切的虛無裡,這股血腥味是他探知一切的唯一來源。
但是漸漸的,他的眼前出現了一張大口大口嘔血的臉,少年臉色青白,雙目緊閉,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這是……雪深?
雪深!
雪深!!!
他的雪深還在等他!他不能留在這裡!雪深身上的怨氣沒了他的本源之力壓制,很快就會爆發!
林卻怒從心頭起,在理智稍稍回籠後将神識遍布整個空間,刹那間,整個空間就如同玻璃一般碎成齑粉。
“放在這,與宋小姐那裡我稍後就去。”
女人冷淡的聲音傳入林卻耳中,他警惕的睜開眼,入目的是一張美豔至極的臉。
“這麼快就醒了?”女人啟唇,雙唇的顔色紅得鮮豔奪目。她一身白衣,修身的衣裙勾勒出她窈窕的身體,顯得那張臉更加妖豔。
林卻皺眉看着她,覺得她看起來莫名眼熟。
“你是?”
“小卻這是沒認出來我?”她掩唇打了個哈欠,“我名喚期,你可以叫我期姐姐。”
那雙塗滿紅色丹寇的手白皙修長,隻手腕上戴着一串深黑佛珠。這串佛珠,林卻隻在陸之流身上見到過。
“你是……之流?!”林卻雙眼微微睜大。
“嗯哼。”期應了一聲。
“之流,不對,期姐姐,雪深現下如何了?他身上的怨氣我隻是暫時壓制,他可還在嘔血,我要見他!”林卻翻身下床,卻發現渾身無力,直直倒了下去。
期連忙閃身躲開,生怕自己被林卻砸到。
“你現在動彈不得,就别想着折騰了。小雪深沒事兒,怨氣我已清除了。”她蹲下身來用尖尖的紅指甲戳林卻後腦勺。
林卻放下心來,艱難的在地上翻了個身。
“你自己爬上來啊,我可不扶,男女授受不親。”期拍了拍衣擺,又坐回了方才的椅子上。
林卻一時沒力氣,幹脆躺在地上看她,“期姐姐……之流,你這是怎麼回事?”
期指着自己:“我?變作女體而已,陸之流那具身體損壞嚴重,現在已經變作尾巴在修養了。”
貓有九條命,更何況是陸之流這樣的大妖。他生來一體雙性,雖然姓名,性别和性格全然不同,但他們是同一個靈魂。
陸之流在得知林卻這邊出了事之後便立刻往回趕,到底是來得及在盧雪深藥石無醫前将他救了回來。身為佛修,他自帶淨化的能力,但盧雪深身上的怨氣是盧辛拼盡全力凝聚起來的,頑固非常,到最後,他甚至消耗了一尾的生命力才徹底清除了怨氣。
“别這樣看我,他即是我,我即是他。怎麼,不能接受嗎?”
期輕飄飄的看過來,林卻連忙搖頭,心裡有些毛毛的怕惹到她,“讓我适應一段時間,那個,之流他還好嗎?”
“虛弱一段時間而已。”期渾然不在意的說。
她看上去很灑脫,但林卻知道她付出的代價絕對不少。一條尾巴就相當于一條命,為了盧雪深,她付出了一條命,這讓林卻打心底覺得虧欠。
“你小子也不用露出這種表情吧,貓有九條命,但徒弟隻有一條命,我不救他誰救他?”她上上下下打量林卻,帶着幾分嫌棄,“一身怨氣的你嗎?”
林卻:……
是了,他确實靠不住,他甚至還等于半個罪魁禍首。
尋常怨靈的執念他根本不會放在眼裡,但雪深身上的不一樣。這幾年天水河一直在召喚他回去,甚至在威脅他,吸取怨氣那長久的暴戾心性和短暫的斷片,都是天水河的手段,盧雪深身上的怨氣便是警告。
現在天水河底隻剩下林卻原身的那塊石頭,林卻的神魂早在七百餘年前就已經離開了天水河。天水河,不,應該叫它天道,天道需要他回到那片虛無裡坐鎮,就像是一方陣石,以此為此虛無的秩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