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卻:……
他不再與玉盤交流,認真操縱小月亮門制造幻境。
林卻能感覺盧雪深守在陣法外随時準備為他輸送靈力,但他有預感,自己能一次過。果不其然,當月亮門放大徹底成為虛影時,他知道,自己成功了。
“玉盤師叔,我要開門了。”
他話音剛落,仿佛掀開了月亮門不存在的門扉,一時間周圍的東西都在發生變化。
原本被盧雪深擊破的水幕重新聚攏,場内暴雨留下的痕迹消失殆盡,台上林卻也常常的動作停留在最後一刻,就連那三百八十四個散修也都回到他們原來的位置上。但林卻知道,這不過是他織造的幻境罷了,已經死去的人不會再複活,他們隻能被送去輪回。
随着時間的推移,林卻感覺自己體内的靈氣飛速流失,渾身無力,若非盧雪深提前為他補充靈力溫養丹田,怕是造不出這個幻境來。
他看向一側的盧雪深,盧雪深笑着對他點頭,看上去十分欣慰,像是看到自己終于回走路的娃。
林卻:……
陣眼上,玉盤閉眼引着手腕的血在空中結出一個陣法,林卻不得不感歎玉盤對于陣法一道的精通,他自己本就學習過陣法,但玉盤所用的紋路皆是他從未見過的。
陣法繪成,依他為圓心向周圍蕩開一層淺淡的金光,他單手結了一個說法印,睜開眼,聲音是從未有過的莊嚴。
“清淨其土,調柔其心,我體塵刹,不厄原法。”
咒語落下,他眼瞳轉為金色,眼角浮現一抹紅痕。又在下一刻,鮮血從他的七竅流出,那血是金紅混色,與佛子一模一樣。
可他玉盤師叔不是佛修啊!
随着他不斷冒血,祛敗宮内所有人都動了起來。他們三人被自動忽略,場上常常落敗,林卻安慰了他兩句還額外送了給她一些禮物。場下人依舊熱熱鬧鬧,觥籌交錯,像是按了快進鍵,一直到日落時分衆人才散去。
幻境定格,一切平靜得不像話,圓滿得林卻想哭。
“如果我沒有選擇将秘密公之于衆,這場宴會就會這麼完美吧。”他低聲開口。
已經完全被金紅血液染了一身的玉盤并沒能回答他的話,盧雪深走入陣法來将他抱起,将他放在了閣樓上的軟榻,然後蹲下與他平視。
他眼睛是褐色的,與他對視有一種十分安心的感覺。
【是定數。】他這麼回答林卻。
穆銜蟬追着羅蕩到仙山,玉盤一早就計劃将他們一網打盡,林卻隻是給了一個借口。
“真的沒有其他辦法了嗎?”林卻問他。
“辦法我給了,你們都不願意。”此時修為全無的玉盤才慢慢走上閣樓。林卻的幻境消散還有一會兒,他可不想自己血淋淋站在下面被圍觀。
“你那是辦法嗎,讓我的道侶去送死?師尊不會舍棄林斜源的記憶。隻要還沒到最後時刻,總還有其他辦法。”林卻否決玉盤的辦法,并且狠狠譴責了他。
玉盤将自己摔在另一個軟榻上,身上金紅的鮮血糊得到處都是,他一路走上來蜿蜒了一條充滿血迹的路,活像個兇案現場。
“鞠月,收拾一下。”他聲音漸漸弱下去,想是失血過多在保存體力。
盧雪深揮手,方才存在的法陣和鮮血被清理得一幹二淨,然後走到玉盤面前遞給他一瓶丹藥。
“師尊~我也要~”林卻躺在榻上沖他撒嬌。
他靈力全無,也打不開儲物空間,隻能等靈力慢慢恢複。
盧雪深回到他身邊,褐色的眸子就這麼看着他。
“看我作甚?”林卻沒有害羞,而是挑挑眉親了他臉頰一口。
然後他便感覺到盧雪深的身體在微微顫抖。
“盧雪深,你怎麼了?”林卻疑惑問他。
【對不起。】
在這行字浮現的一瞬間,林卻感覺有很強的怨氣在旁邊爆發,他回頭一看,見是玉盤不受控制的縮成了一團。
他體内的怨氣,控制不住了。
“什麼對不起,盧雪深,你要做什麼?”
林卻意識到了什麼,急忙伸手去拉盧雪深,卻在觸碰他手臂的一瞬間,他化作了一道流光飛走了。
那個方向,是天水河!
“盧雪深,你别去,求你!”他沖向憑欄望着天空那道流光,“求你……至少帶上我。”
流光停頓一瞬,然後徹底消失在了天空。
林卻呆呆望着那個方向,他追不上去,因為他靈力已經耗盡,連最基本的飛行法器都拿不出來。
“你去做什麼?你去讓天水河連你的修為也一并吸走嗎?他根本不會帶你去,就連你現在靈力全無,都是他預料到的。”
蜷縮在榻上的玉盤痛苦得發抖,但他依舊是笑着的,笑得有些絕望。
林卻的眼淚落了下來。
“改變不了的,一切都改變不了。我們是如此的渺小,無論做什麼都在蚍蜉撼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