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盤的聲音依舊溫柔，隻是聽起來很虛弱。

盧雪深點頭。

“不行，你不能去。”玉盤皺眉，這也是林卻第一次看到他皺眉。

“為什麼不能去？”林卻疑惑發問，然後他發現他終于能夠開口說話了。

“因為怨魂除怨後隻能送去一個地方輪回。”玉盤解釋，但不知為何林卻在他臉上看出了嘲諷。

送去哪裡？怨靈聚集地，天水河。

“師尊，我去送！”

盧雪深搖頭。

一時間場上三人皆靜默。

林卻此時也不知該如何面對玉盤。

玉盤是他的師叔，雖然在他小時候玉盤一年到頭沒來過鞠月峰幾次，他就像是個留守兒童，但若說他對玉盤沒有感情，也是不能夠的。

那三百餘人裡除了兩個羅蕩，其餘人與他沒有交情。但是玉盤殺人是事實，他不可能若無其事還想從前那樣對他。

玉盤必須付出代價，他現在的能力尚不足以對玉盤造成威脅，隻看盧雪深如何選擇。

終于，玉盤再次開口，“剩下七百人的記憶你打算怎麼辦？”

他們已經知道天水河的秘密，不能留。

盧雪深揮手，空中懸浮一行泛着金光的字：【林卻有織造幻境的上古密器，能将他們記憶稍作改動。】

林卻：“我？”

他指着自己。

盧雪深看着他，玉盤也看着他。

林卻急速頭腦風暴，他雖得了小月亮門有編織幻境的能力，但跟記憶篡改有什麼關系嗎？

“無妨，師叔會幫你。”玉盤想要拍林卻的肩膀安慰，被林卻躲了過去，也并沒有多餘的情緒變化。

“可我不想靠近你。”林卻冷淡的說。

他雖然知道在場隻有玉盤對記憶篡改有經驗，但心裡依舊有怨氣和恨意。

“你不想報仇嗎？”玉盤說。

“什麼意思？”

“即便是上古密器加持，我也不能保證将七百餘人的記憶永遠不能恢複，除非付出我所有的修為。介時我淪為凡人，誰都能來踩上一腳，算不算幫你報仇？”

玉盤面色如常，平靜的說出這一番話，仿佛要失去修為的不是他。

他總是這樣，面上是溫和的笑着的，但卻冷淡得如同一潭死水，隻有對盧雪深還有一絲情緒波動。

“好啊。”林卻答應了他。

“但此舉會讓你的靈力清空。”玉盤提醒。

“我願意。”林卻回答。

玉盤又轉頭看向盧雪深，“鞠月，要我做這件事可以，你必須答應我不去天水河。”

盧雪深眼神平靜的看着他。

“明明已經有代替品，你又為何要親自去呢？”玉盤竟有些無力。

盧雪深揮手：【我不願意，他也不願意。】

“可明明他就是你！”玉盤突然狂躁的抓了抓自己剛長出來的頭發。

“三千年前你答應過我的，明明算到此劫你卻出爾反爾！那個替代品你親自放下去，我也收養了露露作為幫手，分明你答應過我的！”

他對上盧雪深平靜的眼眸，又狠狠别開臉去。

林卻在一旁聽着兩人的對話，面色逐漸陰沉下去。

玉盤的意思是天水河盧雪深并不是非去不可，他有替代品。在隻言片語裡林卻已經猜到那個替代品是誰——林斜源。

擁有天子命格，在位時勵精圖治，恰好又是盧雪深的一部分，簡直是完美的祭品。

林卻都能想象得到三千年前他們站在天水河邊，是如何受那位帝王啟發選擇創造林斜源的。玉盤算到三千年後盧雪深有一劫，甚至選擇讓玉露在凡間輔助林斜源得到該有的命數。

他的師姐，記憶早就千瘡百孔，他就說為何師姐總在外遊曆！分明就是在凡間上班！

林卻心裡的郁氣越來越大，他也意識到為何盧雪深遲遲不肯承認自己就是林斜源，因為林斜源不能是他，林斜源要作為祭品代替他去死！

那他簡直荒唐又可笑。

“他不願意，師尊為何也不願意呢？”林卻笑着問他。

盧雪深與他對視，長長的睫毛微垂，看上去竟有些可憐。

【他是唯一一個我寄托了神識的人類。】

玉盤眼睛一抽，“之前那二十幾個呢？鞠月，别告訴我你一絲神識都未放上去！”

盧雪深點頭。

玉盤：……

“我與露露的那三千年，是在扮家家酒嗎？”

林卻用盡全力忍住才沒有笑出來。

玉盤眨了兩下眼睛，深吸一口氣保持面部表情柔和，“鞠月，告訴我，為什麼最後一次你放了神識上去？”

【他與林卻有牽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