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剛才還不覺得,直到近距離看清後,葉含秋才後知後覺的感到頭疼。
不為别的,隻因他目之所及處的血肉已經發了爛,流了膿。
鼻翼間還能隐約聞到些怪味,葉含秋拿着匕首上下比劃了一會兒,怎麼都找不到下刀的地方。
他偏頭,手指小心翼翼的在十七背脊上撥弄了幾下,将黏在肉裡的墨發撥到肩膀一側,露出那截帶着黑緞的脖頸,以及毫無血色的側臉。
葉含秋記得有段時間,A市整改市容,蔔禁酒吧,為了蒙混過關,特意把酒吧内部裝修了下,還附庸風雅的挂了幾幅寫生。
每到夜晚,冷色調的寫生被幽暗藍光一照,更顯壓抑。
葉含秋覺得,十七與那些畫像真像,一樣的蒼白冰冷,毫無生氣。
指尖摩挲着鋒利的刀尖,葉含秋往四周望了眼,狀似不經意開口:“這樣暗,怎的不點燈?”
十七此刻全身虛軟,腦袋又是倒着的,能保持意識就不錯了,他迷迷瞪瞪的盯着主人踩在地面的長靴,暗自消化了好一會兒主人的問話,才一字一頓的說:“回主人,暗衛——不得點燈。”
他們,是見不得光的。
葉含秋聽了一愣,這什麼逼規矩?!
他想把十七翻個面,點着他的眉心問問這顆小腦袋瓜子裡到底裝的什麼。
但指尖剛搭上那截腰肢僅剩的一點完好皮肉,十七就顫了顫,像是被他弄疼了。
哎呀……
葉含秋悻悻的收回手,猛然發覺自己重點搞錯了。
割肉割肉!
正當葉含秋重新握着匕首,吸口氣,做好心理建設,要開始時,十七低低小小的聲音蓦的在耳邊響起。
“主人……”
葉含秋忙着呢,漫不經心的應了一聲。
“屬下自己來吧,不勞煩您……”
葉含秋一下子就将十七的将要擡起來的腦袋按了回去,注意力集中時,低沉的嗓音不自覺的帶上了幾絲認真嚴肅:“待着别動。”
“是……”
十七乖乖垂着頭,四肢朝地的一動不動。
已到日昳時分,淺藍舒雲遮去了火球,火球夾在天與雲間,四散的金光勾畫所經之處的形狀,又呈萬丈光芒向無窮無盡的天邊射去。
那麼多的光,卻隻有一點點進了這東院角落處的方寸之地。
就着那微弱至極的光亮,葉含秋攥着匕首,一點點一點點,将那發黑發膿的肉割掉。
曾經傾倒調制酒液半分不搖晃的手,此時攥着一把手掌大小的匕首,竟也幅度極小的抖動了起來。
他覺得自己動作已經很輕,很謹慎了,但剜肉之痛不能低估。
從骨感突出的肩胛骨,到下陷明顯的腰窩,再到整片脊背,所見之處,全都在打顫。
葉含秋阖眼,穩了穩心神,繼續。
他像一位雕刻師,拿着自己的刻刀,刻着獨屬于自己的作品。
隻是這作品太過血腥,他的缪斯在死寂無聲。
當十七整個後背都被處理完,葉含秋趕忙拿早就準備在一旁的濕布将傷口一寸一寸的擦淨,細長的,嫩粉色的細長傷口藤枝般在十七後背蔓延,又有星點血迹滲出,似開了花,有種驚心動魄的美感。
阿彌陀佛。
葉含秋暗暗在心裡扇了自己一巴掌,心想人家都這樣了,你還賊心不死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