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那一日在公主府,他和鄭公公都親耳聽到了太子對阮姑娘放狠話,還賞了一百兩羞辱人家。
衛輯便以為太子和阮姑娘之間不會有後續了。
誰知這才過了沒幾日,太子殿下就已将自己說過的話吞回了肚子裡,還主動去見阮姑娘了。
這……
殿下未免也太上趕着了!
可是衛輯隻敢在心裡想想,給他一百個膽子,他也不敢當面如此評價太子。
眼見太子将那把劍擦了一遍又一遍,劍身光亮足以照人,衛輯卻有些想不通了。
不過是喜歡上了一個女子,太子殿下何必如此糾結,仿佛遇上了什麼棘手的事情。
想當初,殿下在宮宴上用酒盞砸斷了西甯郡王兩根手指,那可是當着陛下和群臣的面,可他眼睛都不眨,把周圍那些或是畏懼或是指責的目光當做空氣。
第二日早朝,禦史上書痛斥太子暴虐不仁,殘忍無德,言語間就差直接表明請陛下考慮廢太子了。
成德帝偏心太子不假,但為了平息朝臣的怒火,他隻能退了一步,讓太子在朝上當着群臣的面向西甯郡王賠禮。
翌日太子确實罕見的出現在早朝上,但他卻不是去賠禮的,而是當面與西甯郡王對峙。
太子當着群臣的面,問西甯郡王半個月前出去喝花酒時,有沒有拿陪酒的姑娘與淑妃比較,言語不敬。還有西甯郡王前幾日剛納了一房小妾,是不是仗勢欺人打死了她的兄長把她強搶入王府中的。
西甯郡王吓得冷汗直冒,腿腳發軟,一句也不敢辯駁,因為太子說的都是事實。
最後西甯郡王被陛下下令拉出去重打四十大闆,若不是念在他是功臣之後,隻怕會罰得更重。
那位上書痛斥太子的禦史面色羞慚,群臣臉上也都讪讪的。太子未曾看他們一眼,旁若無人的大步離開宣政殿。
這舉動可以說是不敬君父,十分無禮,但成德帝都不在意,誰又敢随意開口。
衛輯的心思已經飄遠了十萬八千裡,他隻是不明白,難道阮姑娘對太子而言,會比那些整日看他不順眼,想奏請陛下把他廢了的朝臣們還麻煩嗎?
而對于祁衍來說,阮卿就真是如此麻煩的。
他不知道該怎樣對待她。
若任由她靠近,他怕再次踩進她設下的圈套,重複前世的命運。但若就此不管她,恐怕她不是被謝家那些人欺負死,就是被她自己給折騰死。
想起她那倒在床上病恹恹的樣子,祁衍不由皺眉。
不知過了多久,他終于收起那把反複擦拭的佩劍,下了決心道:“衛輯,去查查阮家,孤要知道她父兄因何被流放,還有她和謝家究竟是何關系,查的清楚些,不許有絲毫遺漏。”
衛輯擡起頭,看到太子不經意露出的神色,愣了愣才躬身應道:“臣遵命。”
走出書房他心裡仍犯嘀咕,不就是要查阮姑娘家裡的事嗎?太子殿下的表情何至于如此凝重?
難道是顧及阮姑娘的家世,擔心她無法成為正妃?
衛輯第一次覺得自己猜不透太子的心思,他想着定要将事情查清楚,萬一阮姑娘的父兄是被冤枉的,要趕緊想辦法為他們脫罪。不然殿下娶不到人,東宮沒一日能得安生。
祁衍做完這個決定,心裡的一塊石頭落了地。
他在想,前世阮卿嫁給他之後表面上強顔歡笑,但其實卻總是悶悶不樂的。他知道自己非她所愛,但或許她的憂思愁緒,并不都來自于此。
其中或許還有她的親人俱已離世的緣由。
可惜她嫁入東宮時,早已是孑然一身,祁衍每次想問起她的家人,都被她敷衍過去,不願多提一句。
怕惹她傷心,他便也不再問了。
那日在公主府張院判為她診脈時,曾說她憂思難寐,長久下去會影響壽數。
那麼前世,她或許也會因為家人而抑郁成疾,早早就……
但那些祁衍都不得而知了,畢竟他死在了她前頭。
想到此,他扯起一絲自嘲的笑。
罷了,他告訴自己,再幫她最後一次。
等她和父兄團聚,有了家人照顧,他便從此撂下所有對她不該有的感情,無論是愛還是恨。
祁衍把手伸進袖子裡,摸到一塊絲滑的綢料。
那是他從阮卿裡衣袖子上剪下來的,被他的血染髒了的那一塊。
明明早該扔了的,但他鬼使神差的就藏在袖子裡帶回來了。
想必她早上清醒時,看到袖子上少了一塊,定是又驚又怕吧。
說不定還會在被子裡縮成一團,驚慌失措的哭泣。
祁衍越想越覺得解氣,面上的沉重之色淡了些。
旁邊的鄭公公眼見太子殿下臉色變來變去,一時摸不着頭腦。
昨夜究竟發生了什麼?殿下進去和阮姑娘待了大半宿,怎麼回來就好似不大正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