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一見到衛輯,阮卿心中升起一絲憂慮,但衛輯懷疑防備進而針對她,都是上一世的事,今生她不會再被謝家和德妃利用,或許衛輯就不會那麼厭惡她。
長公主喚衛輯到她跟前,少年愁眉苦臉湊到長公主身邊低聲說着什麼。
沈氏和王氏還好,定國公府的三個姑娘都偷眼瞧着少年,悄悄紅了臉頰,尤其是謝錦婳,她眼眸泛着光,幾乎挪不開視線。
阮卿将謝錦婳的反應瞧在眼裡,倒也不覺奇怪,衛輯在京中公子哥兒裡可是出了名的俊俏,又潔身自好,毫無那些纨绔子弟的惡習。
除了身為太子伴讀這一點,他身上并無讓人诟病之處。
阮卿忽然想起前世,衛輯對忠武将軍府的三姑娘一見鐘情,為了讓人家姑娘對他印象好些,他求着祁衍在他定下婚事之前都别來公主府找他,最好理都别理他,讓那位三姑娘以為他們決裂了才好。
本是一句玩笑話,誰想到一語成谶,最後他和祁衍真的決裂了。
阮卿嘴角剛剛揚起的一點笑意就這麼收了回去。
她的目光落在長公主臉上,見長公主蹙眉歎氣,一臉的無奈,不用猜也知道衛輯說的是關于祁衍的事。
上一世祁衍就沒依着長公主的意思來見這些貴女,今生想必也不會來。
長公主不好冷落還站在這裡的女眷,便說:“園子裡的臘梅開得還不錯,請兩位夫人和姑娘們先去賞看一番,若是累了便去暖閣歇一歇,吃些茶水點心,我稍後便到。”
等定國公府的人離開,長公主臉上的笑淡了去,瞪衛輯一眼:“你實話告訴我,阿衍是不是故意找借口推脫。”
衛輯先是支支吾吾不敢說,長公主逼問,他才一臉老實的說道:“殿下說了,既然是給他選太子妃,必須得達到他的要求,不然他這輩子都不成婚。”
長公主氣得拍案:“胡鬧,你倒說說,他有什麼要求?”
衛輯想起祁衍剛才叫他過來傳話時,那頗有些咬牙切齒的模樣,嘴角抽了抽:“殿下說他最不喜歡柔弱的女子,也厭惡那些動不動就哭的,還有說話溫柔的,長得貌美的。未來的太子妃必須英武粗犷,擅武功騎射,馴服得了他的追風麒麟,打得過他的黑狼王。”
他每多說一句,長公主都要抽一口氣,燕京官宦世家的姑娘們,哪一個不是嬌滴滴的,溫柔知禮的。即便是出身武将之家,習得騎射功夫,後面兩個要求也是為難人家姑娘啊。
那匹追風麒麟馬烈性難馴,除了祁衍見誰踹誰,傷過的侍衛都數不清了。
還有那頭黑狼王,一說長公主就來氣,當初成德帝把七歲的祁衍送到公主府,那時候的祁衍剛剛失去母親,性子乖僻難相處,趁侍從打瞌睡的時候,他竟然一個人翻牆跑出去,急得她派出公主府所有的侍衛和下人出去找,甚至連夜進宮告罪,請成德帝下旨出動禁軍去找。
後來是衛輯想起,祁衍白日聽說京郊的大景山上可以見到思念的亡靈,當時就神色不對,說不定去了那裡。
成德帝和長公主帶着禁軍去了大景山,最後在一處山腰上發現了祁衍,令人又驚又氣的是,祁衍居然抱着一隻純黑色的小狼崽靠在樹上睡着了。
這孩子桀骜叛逆,成德帝因為他母親淑妃的緣故心裡有愧,對他說教不得,打罵又不舍得,所幸他平安無事,最後也隻能說兩句作罷。
再後來祁衍便把那頭小黑狼抱回來,養得體格健壯,兇狠威武,尋常姑娘家别說靠近,就是遠遠的看一眼都要吓得腿軟,他還要求人家打得過。
長公主頭疼不已,難不成得給他配一個女将軍?
她思索半天,覺得燕京屬實沒有合适的人選,若不然再去打探一下邊關将領家有沒有這般勇武的姑娘?
*
今日被邀請前來的各府女眷對長公主的意圖一無所知,各位夫人們都是為了給自家兒女相看來的。公主府的花園極寬闊,光是這一片梅園就占地不小。
阮卿跟在謝家的女眷後面,一副木讷怯懦的模樣,有别家夫人帶着公子過來攀談,她都是藏在身量高挑的謝錦姝身後,把自己僞裝成一團透明的空氣。
但饒是如此,因為她樣貌身段太過出挑,還是引來了不少男子炙熱的目光。
走在她前面的謝錦姝察覺到,心裡不滿。
身為定國公府的姑娘,她自然是被這些世家公子趨之若鹜的,而且謝錦婳倨傲,性子不如她,謝錦嬛樣貌平平,空有淑女的名聲,那些人的目光本該聚集在她身上,可如今他們竟然在看着阮卿。
雖然這些暗自打量阮卿的公子家世一般,她看不上,但她實在厭惡這種被搶了風頭的感覺,尤其這阮卿還隻是一個卑微不堪的罪臣之女。
謝錦姝看向前面,謝錦婳面對曲陽侯世子的大獻殷勤正一臉不耐煩,屢屢回過頭像是在尋找什麼人的身影。
她湊上去拉住謝錦婳附在她耳邊低語,謝錦婳聽完臉上忽現不悅,惱怒的看向阮卿。
阮卿心裡冷笑,但面上隻作不知,靜靜的站在後面。
想也知道,謝錦姝定是去與謝錦婳說,她惦記上了衛輯,心思不軌。而謝錦婳單純愚蠢,也一定會相信。
前世便是因為這個理由,謝錦婳生氣故意撇開她,讓她在公主府迷路,後來差點被幾個早就盯上她的纨绔欺辱。
阮卿不動聲色,果不其然謝錦婳開了口:“表姐,我覺得剛才走過的那片西跨院附近開的梅花最好,你去幫我折兩支回來。”
這可稀罕,自她住進定國公府,謝錦婳從未喊過她一聲表姐。看謝錦婳别扭心虛的神情,必是謝錦姝教她的,畢竟好端端的讓她去折梅花,太刻意了些。
前世的阮卿覺得謝家對她有恩,即便有些膽怯,也答應了謝錦婳的要求。
如今嘛,她自然也得答應,不然怎麼才能去找祁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