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銀一哂:“瞧你說的什麼話。”
鐵匠又道:“炎顔扮作我娘親,投靠進耶律家的寨堡裡,平時裡仗着契丹疊剌部正統的出身,别人奈何不了她。我怕大王來寨堡拿住她生事,想趕去寨堡一趟,與她先會面,後面的事兒,我們再慢慢商量。”
阿銀不以為然,“炎顔在耶律家做了掌廚,夷離堇不見得為難到她。”
鐵匠搓搓眉,“話雖如此,也得拂照一下,畢竟,都是一家人。”
阿銀點點頭,鐵匠順心離開,并鎖上了院門。
内室隻餘兩人,一立一卧,一動一靜。
秋上躺着無知無覺,面容俊美,唇色轉淡。
可見是從鬼門關打轉,回了口氣。
阿銀将一匙湯擱在秋上嘴邊,敲了敲他的唇,睇眼看,那人像死了一般,眼皮都未曾抖動半分。
分不了羹,那便自己一人喝完。
阿銀擦淨了嘴,踱到炕腳衣架邊,撚了撚秋上褪下來的,擱置在熏籠旁烘烤的衣袍。
金箔缂絲紡織、錦繡章理雲紋,重物希貴。
值當。
阿銀摸了摸炕床,燒得十分暖和,躺在上面的人,玉容漸漸生輝。她掀被,雙手搭上秋上的腰身,将他推至到裡頭。
突覺不妥,她伸手再摸了一把秋上的腰,有勁,緊實。她掀落被,打量秋上的周身。
秋上被鐵匠安置得很好,換了粗衣長褲,手腳斂在身側,玉容淺淡,呼吸近無。可能是褪去了華服,他的矜貴富麗就少了依托,看上去沒有那麼咄咄,取而代之的是平和的氣息。
秋上那一身勤學苦練修習來的緊緻肌理,除去衣衫後,顯得更加分明,是騙不了人的。
用眼巡查,阿銀隻瞧得見除了手臂上,被冰錘刺破的兩道尖創,秋上身上再無其他的舊痕新傷。
又取過燈燭,細細照了一遍秋上的半裸身,将他看得更加清楚。想了想,她再将他翻過來,将燭火移過去,手一抖,滴了兩粒蠟油下來。秋上像是死透了的,動都未動。
阿銀用手指一寸寸檢查秋上的關節,仔細勘查過後,終于在秋上的兩肩背和後腰處,發現了四個毫不起眼的小小青點。
阿銀戳了戳,湊近看,那四處的肌膚紋理如常,隻有過了片刻後,才回傳一點點脈絡的顫動。
這似乎證明,秋上的氣息凝滞得狠了,像是被利物内在控制了一般。
也就是說,秋上的身體裡有東西。
阿銀想了想,難道是蜀地密傳的蠱?依她所研習的日訓課業來看,蠱蟲隻吃寄主的内髒血肉,讓寄主痛不欲生,不至于将人的手腳、功力都束縛住了而無從施展。
再說了,蜀蠱隻是草莽間的傳聞,被虛化托大了,實則取到的效果,沒有那麼駭人。
阿銀給秋上掩好被子,出門調制了一盞藥水,取來小酒盅加熱,滴藥水在盅底,然後将酒盅反扣在秋上的創點上。她持續給盅身加熱,還用手推趕秋上的經脈,卻未見任何殘血、蠱蟲流出。
那便證明,秋上所傷,确系不是蠱毒。
折騰了小半宿,阿銀覺得困倦,将秋上胡亂朝炕裡一塞,擠在外側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