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長安深吸一口氣,她已經很久沒有聽過長甯這個名字了,現如今聽到,竟然有些想哭。
“二小姐,認錯人了。”在原地站了許久,許長安最後隻能啞聲說出這麼一句話,而後不再猶豫,開門離去。
沈長甯十年前就已經死了!現在活着的,是許長安。
隻能是許長安!
季清瀾看着她走出門去,聽着她的話,終是忍不住,跌坐在地上,失聲痛哭。可哭了一會兒之後,她很快又讓自己平複下來。沈家還有人活着,這是好事!長甯不知道吃了多少苦才走到現今這個地步,她可不能給她拖後腿!
許長安坐上馬車,想起很多年前跟季清瀾在汴州的日子。那時候她和長安還有季清瀾三人總是厮混在一起。季清瀾性子活潑跳脫,總是有很多新奇的想法,帶着她們上樹掏鳥窩,下河捉蝦蟹。那時候她也經常喊她二小姐,長安喊她瀾姐姐,有時候也會打趣地叫她二嫂嫂。
隻是現在,物是人非。
馬車停在狀元府前,她還沒下馬車,錦竹就匆匆出來禀報:“公子,三殿下已經在裡頭等了許久了。”
許長安有些驚訝,他很少會親自來她的住所,一般有事找她都是找人通傳一聲。
顧懷瑾在堂前坐了許久,繼續觀察着周圍的環境。這是他第一次來許長安的住處,屋内設施簡潔得很,除卻必要的生活家居,幾乎見不到什麼其他的裝飾痕迹。
他原以為許長安這樣的讀書人,在這方面會有更多的情韻雅緻,可沒想到,堂内連副裝飾的字畫都沒有,隻有院子裡有一株不高的海棠,像是剛種下不久。
他有時候覺得許長安這個人很讓人捉摸不透。瞧着弱不經風,但是殺起人來不眨眼;看着斯文俊秀,但是這生活的環境卻又直率清爽,更像是武将作風。
顧懷瑾瞧了瞧院子裡被風吹得輕輕搖晃的海棠,有些不耐煩!大理寺不是早就已經到了下值的時間嗎?怎麼現在還沒回來?
正想着呢,就見大門處走進來一個清瘦挺拔的身影,一身竹青色錦緞寬袖長袍,外頭罩了件薄紗外衣,整個人看上去宛如下凡的谪仙。
許長安擡頭就見顧懷瑾站起身,意味不明地望着她,走過去行禮:“殿下今日怎麼得空來我這兒?”見顧懷瑾神色嚴肅,臉色凝重,忍不住問:“怎麼了?”
“我今日去了戶部查了賬,賬本問題不大,但是,”顧懷瑾話說到一半停住,而後望向正在給他倒茶的許長安,見她眼神裡滿是疑惑,繼續說道:“國庫裡的糧食,已經所剩無幾了。”
“所剩無幾?”許長安忍不住驚訝,“怎麼會呢?”
國庫偶有虧空,這不算什麼大事,畢竟總有收成不好又逢戰亂的時候,但是現在舉國和平,各地偶有小災,如何能落到國庫近空的地步?
每年都會有稽查人員去查賬對賬,能落到這個地步,隻能說對方的勢力比他們想象的滲透得更深。
“哼,這事得問問那位戶部尚書刑大人了。孤已經打算明日就禀明父皇,下旨捉拿戶部尚書,不論如何,這事要給個交代。”顧懷瑾義憤填膺地說,眼裡滿是陰翳。如果隻是賬目對不上有部分虧空,那尚有和緩的餘地,可如今,幾乎把糧倉都搬空了!
“嗯。”許長安低聲應和,“除此以外,殿下還需盡早籌備糧食,否則,若是邊關戰事告急,隻怕這邊會接應不上。”許長安若有所思地說。如果隻是糧倉虧空,那尚還有補救的可能,可是如果此時正好碰上别的麻煩需要糧草供應,那就麻煩了!
“嗯,知道,我已經派人去準備了。”顧懷瑾面色不虞,端起茶盞喝了口茶。
許長安坐下沉思片刻,喚來錦竹:“你先去盯着刑兆津,若是碰上有什麼異常,即刻來報。”
錦竹領命:“是!”
“诶,等等!”許長安叫住就要出去的錦竹,忍不住叮囑:“萬事以自己安全為主,遇上人了不要戀戰,盡快脫身。”錦竹性格倔強,京城不比溧水,到處都是隐藏在暗處的人,她遇上了要是倔脾氣上來了,怕是要吃虧的。
錦竹聽見她的囑托,感動地笑了笑:“公子放心,錦竹明白。”
顧懷瑾瞧着她們兩人,又環顧四周,不鹹不淡地開口:“你這府裡連個小厮都沒有,就這兩個近衛伺候?”
許長安聽見他的聲音,朝他望去,見他沒什麼探究的意味,“不太習慣有太多人伺候,有她們兩個人就夠了。”話音落下,見外面天色暗下來,又見顧懷瑾這個點還沒有要走的意思,忍不住開口:“殿下用過晚膳了嗎?天色已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