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顧懷瑾緩過神來,“既然這些東西暫時沒有頭緒,我們不如換個思路。如果十年前有人用這個方法盜運糧食,那麼不妨想想,這個行為的目的是什麼?這些糧食去了哪裡?”
“如果是為了用糧換錢,那麼就得查查可有突然崛起的糧商,看看可有異常。這麼多糧食,要不引人注目地運出去換成錢财,可不是什麼易事。”顧懷瑾說到這裡停頓了一下,端起桌上的茶盞喝了口茶,“若是……”
“若是并非為了錢财,糧食不可能憑空消失,那就隻能是被囤起來了或者是消耗了。那什麼樣的情況下會需要囤着或者消耗這樣多的糧食呢?”許長安的清冷涼薄的聲音打斷顧懷瑾的話頭,她平靜地将目光從地上轉移到他臉上,緩緩地得出結論:“軍隊啊。”
糧食不比金銀細軟好存放,長年累月地囤放會發黴腐爛,一直囤着隻虧不賺。那麼,就隻能是暫時囤積以供所需。
顧懷瑾攥緊發涼的手心,緊緊盯着許長安,隻見對面的人嘴角緩緩勾起一抹蒼涼的笑,可眼底卻無半分笑意:“盜運官糧以養私兵,呵,殿下,這能是幹什麼呢?”
私養軍隊幹什麼?
還能幹什麼?當然是謀反啊!
顧懷瑾猛地站起來,臉色十分難看。他一直以為這事最多最多隻是涉及官吏貪污而已,這很常見,畢竟水至清則無魚,曆朝曆代這樣的事太常見了,隻要不是太過分,官家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可他沒想到,這事能牽扯得這麼深!
顧懷瑾腦海裡過了一遍這些天所得的消息,溧水那幫人從一開始就對他們下了死手,大有不讓他們活着回京城的意味。如果隻是簡單的為了謀财,在他們手上沒有掌握任何有力的證據之前,這麼着急就出手顯然不是最明智的選擇。
畢竟他們一個當朝三皇子,一個新上任的正六品大理寺丞,若真有一人死在路上,那這罪名可比簡單的盜賣官糧嚴重得多。
所以另外一種可能性極大。
許長安也笑不出來了,如果真的有人盜運官糧是為了養軍隊,那為了平賬,十年前的汴州案和這次的溧水洪災,真的是意外嗎?皇上對于這事的了解又有多少呢?
顧懷瑾深吸一口氣,用盡全力壓下心頭的恐慌,片刻之後迅速作出安排:“不論是哪種情況,戶部都脫不了幹系。你我分頭行動,一人繼續去查那印章上的圖騰,一人從戶部下手,我倒要看看到底是有多少人有這麼大的膽子,敢在天子腳下做出這般大逆不道的事!”
許長安緩緩起身,“是。殿下位高權重,對這京城的世家人脈比我熟悉,要查戶部也比下官名正言順,就有勞殿下盯着戶部那邊。下關繼續查查那印章,看看能不能找到更多有用的信息。”
二人定下大方向後,忙着往各自的方向查,兩人比起從前,相處的時間确實多了許多。
隻是沒想到,手頭上的麻煩還沒解決,新的麻煩就出來了。
因為這個案子,許長安和顧懷瑾來往确實更多了。這原本不是什麼值得衆人關心的事。
但是不知何時起,京城裡開始傳出一些有的沒的謠言,并不指名道姓,但是指向性明顯。
據說最近京城崛起的那位新銳、年紀輕輕就身居高位深得陛下信任的大臣,有斷袖之癖!還牽扯到了刑部尚書之子徐家二公子徐靖澤,以及當今三殿下!
三人成虎,造謠者甚至不用給出依據,隻需略加分析和揣摩,話說出口時加上“我猜測”三個字,到下一個人口中就成為鐵定的“事實”。
年紀輕輕未有婚配,與徐家公子和三殿下有關聯,又是京城新崛起的朝臣,這就差寫着她許長安的名字了。
原本許長安對這些謠言并沒有多加理會,隻是沒想到謠言愈演愈烈,竟然傳到了陛下耳中。
這不是什麼好事,又涉及顧懷瑾,眼見謠言不可控,皇帝無奈之下召見了許長安,要她給個解決辦法。
皇帝并不關心許長安是不是斷袖,但是前提是,不能牽扯到顧懷瑾。
許長安明白這個道理,在進宮面聖時,給出了自己的解決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