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後,許長安擡步緩緩走了過去,先他一步開口,清冷又疏離:“殿下醒了?還能走得動嗎?”,話音落下,将他的左手挎起:“此處不宜久留,先找個地方落腳。”
顧懷瑾任憑她動作,并不應答,隻是一雙含情眼一直未從她身上移開。
許長安也不理會他的審視,隻想找個安全的地方先休息一下,她有些累了。
“許大人,還真是讓人刮目相看。”
良久,耳邊傳來男人低啞的聲音,哼笑着,聽不出是嘲諷還是感歎:“你有這樣好的一身功夫,為何一直這樣藏着掖着?”害得自己白白受傷。
“若不是此等天時地利的條件,我對上這麼多人也毫無勝算。我的功夫确實不算好,這點不算撒謊。”
“哼,打不赢和不想打可是兩碼事。溧水遇刺那會兒我看你的身手可完全不是這般。還是說許大人是什麼絕世天才,短短數日就從刀都揮不利索的三腳貓功夫練成今日這樣出手利落狠絕的高手?”
話音落下,身側的人猛地頓住,将他的手放下,聲音平淡卻冷冽:“殿下不也一樣?我沒見過哪個隻想遊戲人間的纨绔身手像殿下這般好的,殿下不也對我有所保留?”
“可我到底盡力護着你了!”
“我現下也不曾丢下你不管不是嗎。”無論顧懷瑾如何激動,許長安始終面不改色波瀾不驚地回應。
“船上的情形,我拿不拿出全力我們都沒有勝算,結果也不會比現在好上多少,殿下到底在氣什麼?”
許長安覺得他有些莫名其妙,他們在此之前不相熟,共同受命去溧水赈災,頂多也就是上下屬的關系,溧水行刺受傷如果不是他出現也不會發生,自認為自己盡全力助他查案,如今身陷險境也不曾将他丢在一邊坐視不理,也算盡心盡力,不知道他莫名其妙生什麼氣。
“殿下放心,你的手臂因救我而受傷,在您傷好之前,我就算是死,也不會再讓人傷你分豪。”
“現在,可以走了嗎?再不走,人就要追上來了,我可沒有力氣再殺一波。”
許長安說完,不再多言,一邊慢慢往前走一邊關注着周圍的環境,不再理會顧懷瑾。
二人在暮色裡默默走了好久,體力都有些透支。所幸一路上沒遇到什麼野獸,否則就依兩人現在的狀況,就算從殺手手下僥幸逃生,也隻是便宜野獸而已。
天快亮時天空下起了蒙蒙小雨,眼前的景象慢慢地清晰起來,許長安一邊尋找着落腳地一邊借着并不清晰地光線在地上尋找着什麼,等到兩人找到一處可以用來擋雨的突出石壁時,兩人身上的衣服已經又濕的差不多了,而許長安手上多了一把草。
位置不大,隻能堪堪擠得下兩人。許長安在石壁下坐下,将手中的雜草丢到顧懷瑾懷裡,疲憊不堪:“煩請殿下自己将這草藥碾碎了上一下藥。”說完閉上眼睛,靠在石牆上休息。
許是這一路實在是累着了,許長安竟然難得的睡着了。
睡夢中的許長安夢見了還在汴州時的人和事,她看見妹妹在問她去哪裡了怎麼這麼久才回來,她想回答,但是發現張嘴卻發不出聲音。
顧懷瑾見她在休息,也不好再打擾,自己将她給的草藥嚼碎了按在傷口處,包住傷口後又在附近找了些還沒完全濕透的枯樹枝和幹草回來,費了半天勁才生起一小堆火。
他緊貼着許長安坐下,轉頭望着許長安。
旁邊的人緊靠在崖壁上,睡的很熟。
一張白皙的清秀臉龐看着有些蒼白。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睡着了的原因,這樣的許長安沒有了平日裡的疏離清冷,看起來竟然有些乖。
見鬼了,他竟然會覺得許長安乖。
雖然平時許長安都是一副溫柔随和的謙謙君子的模樣,但是跟她打過交道的就知道,她确實跟誰都能聊上兩句,但是深交,除卻跟徐靖澤走的稍微近些,沒見她有别的朋友。平日裡京城新秀們約着一同喝酒賞玩,她也鮮少出現。
在京城時他和許長安接觸不多,剛開始還真以為她真跟畢裎說的一樣是個隻會讀聖賢書的白面書生,到溧水了才發現這人遠比看見的更深不可測。
想到這裡,顧懷瑾又想起昨晚他在樹洞中醒過來時的畫面。當時迷迷糊糊地醒來,他就聽到外面又打鬥的動靜傳來。意識到自己的處境還算安全時,他慢慢地将擋住視線的雜草撥開,而後就見一個纖細的身影迅速地穿梭在黑暗之中,片刻間就将人全部拿下。
他認得出來,那就是許長安。
正這麼想着,忽而聽見睡着的許長安在迷迷糊糊地說着什麼,靠近一點,隻聽清了叫着長安長安的。他覺得有些稀奇,哪有人夢裡自己叫自己的名字的?側頭才發現許長安臉色白的吓人,唇色盡失,靠近了才發現她在微微發着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