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夫人怎麼确認那信是劉大人讓人送來的?”許長安聞言不解地問道。
“那字迹就是老爺的字迹,我不會認錯的!而且,他寫給我的信上總會在信紙的左下角描上一片葉子,那是與我的暗号,隻有他和我知道。”劉夫人說到此處有些激動,立刻從座椅上彈起,聲音高昂了許多,而後又自覺失态,連忙坐下,複又不安地問道:“大人,我家老爺這是遇到什麼事了嗎?怎麼好端端地突然家也不回,還……”
說着,劉夫人将要落下淚來。她在這宅子裡呆了二十幾年,隻一心操持着這不大不小的府邸的事務,丈夫衙門裡的人和事她幾乎接觸不到。
當初接到丈夫落水而亡的消息時,她隻覺得天都塌了,人幾乎都要昏過去。好不容易捱到丈夫的屍首被打撈上來,又在夜裡見到了丈夫寫的信,讓她照常操持葬禮,隻當他是真的死了。她不明所以,但這麼多年,她已經習慣了順從丈夫。前不久又接到丈夫的信,讓她送信邀那新來的大理寺丞許大人來府裡。短短個把月時間,為着這些事,劉夫人蒼老了十歲不止。
許長安聽完,明白劉顯榮這是還不太相信自己,隻能按下心裡的急躁。擡頭見劉夫人衣服哀然欲泣又惶恐不安的模樣,微微笑着,小聲安撫:“夫人不必擔心,不是什麼大事。夫人隻需照着劉大人的指示辦便是,其他的自會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話音剛落,劉夫人身邊的嬷嬷就急急忙忙進來禀報:“大人,夫人,掌櫃那邊又發現了來信。”
許長安聞言與劉夫人對視一眼,而後劉夫人連忙将信拆開,看見信上的内容,又擡眼看向許長安:“大人,這……”
許長安見狀,将信接了過來,隻見泛黃的信紙上隻寫着一句話:赈災糧有疑,臣有冤!
看清信上的字,許長安臉色不變,挑了挑眉毛,對上臉色被吓得有些蒼白的劉夫人依舊是不透半分變化的溫和:“夫人安心,劉大人的情況我已知曉了。您放心,我會将此事禀明殿下,将事情查個水落石出,到時候劉大人即可安心回家了。”
話畢,又朝青荷吩咐道:“青荷,将你準備的東西拿出來吧。”
“是。”青荷應下,而後在将帶來的小罐子送到劉夫人手上,随後開口解釋道:“夫人,這是可驗出世上絕大多數毒藥的藥粉。飯食茶水入口前,夫人可取一小半勺藥粉置于其中混合,稍等片刻,若發現顔色有異,則說明此物有毒,不可食用。若置入其中并無任何異常反應,則說明無毒,可食。”言畢,退下,無半分拖沓。
劉夫人不大明白為何突然要給她這樣東西,一臉疑惑的望向許長安:“這……”
許長安隻扶了扶劉夫人的手,而後笑了笑,神色平靜地解釋道:“眼下溧水魚龍混雜,劉大人又下落不明,我們自當保護好劉夫人的安危才是。這東西也隻是以防萬一,還請夫人收下。”
這事确實也沒必要讓劉夫人知道,畢竟多知道一點就多一分危險。
怕劉夫人不信她,走前又開口補充道:“夫人若是信不過下官,自可拿院子裡豢養的鳥雀家禽一試。無論如何,還望夫人保重身體。至于劉大人那邊,若是信得過我,可以讓劉大人将信直接送到玉樓客棧的堂前。今日之事旁人若是問起,您就說我是代殿下來慰問您的,其他一概隻答不知便是。”
“是,妾身明白了!恭送大人。”
許長安點了點頭,帶着青荷走出房門。三人出了劉府,許長安又低聲安排道:“錦竹,最近多派些人手盯着劉府,務必确保劉府的安全。另外,你再派些人到劉家的鋪子裡去,看看能不能尋到劉顯榮的蹤迹。”
劉顯榮不願現身,想來也是對他們還不夠信任,隻有保證劉府的安全,才能從劉顯榮那裡得到足夠多的線索。
許長安捏着手上的信紙,心情有些煩躁。她知道那批糧一定有問題,但眼下她缺的是有力的證據。
錦竹和青荷覺察出自家主子的沉悶,默默跟在後頭不敢說話,二人都知道,公子心情不好時有多冷,雖說從來不會拿她們撒氣,但是沒辦法,公子私底下性子太冷了,實在是讓人懼怕。不敢說話的兩人就将注意力放在警惕周圍的環境上。
“呦,許大人這是打哪兒來到哪兒去呀?”
慵懶低沉的嗓音從耳畔傳來,許長安頃刻之間收斂起全部的神色,擡頭時已然不見方才的沉郁,又是一副謙謙君子的模樣。
擡頭看見半張臉影在月光下、輪廓更顯鋒利的男人擡手撩着馬車的窗戶上,邪魅的丹鳳眼此刻眼含笑意地瞧着她,看上去此刻心情頗好。
“殿下這是才下值?”許長安挑了挑眉,溫聲笑着回問,
“瞧着殿下的模樣,這是遇到什麼舒心的事了?”
男人聽見這話,悶笑出聲,轉而将手墊在窗台上,而後将頭靠在上邊,眼神依舊是一瞬不瞬地盯着許長安:
“哼哼,算是吧。發現了點好玩的事情,許大人要不要上來聽一聽,一起快活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