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長安不願與其多糾纏,側身躲過來人的攻擊,拉着錦竹在纏鬥間一個飛身跳上了劉顯榮家的房檐處,走之前還放了一個炮仗,眼見劉家家丁沖出,擾了正欲追趕她們的那夥黑衣人後,二人迅速閃進夜色中,以最快的速度回了客棧。
二人迅速換回自己的衣裳。
“真是奇怪了,别的地方都沒有,就隻有嘴裡和喉嚨裡有毒……”錦竹一邊給自己倒了杯茶猛喝了一口:“還有,那群黑衣人到底是什麼人?”擡眼看向許長安,忽而不再說話。
許長安沒有束發,穿着寝衣,長發如墨般鋪在身後。她筆直而挺拔地站在跳動的燭光之下,分明是比白日裡更随和散漫的裝扮,卻少了一股親和之氣,多了一份泠冽疏離。
青荷和錦竹相視一眼,不約而同地想,這才是她們熟悉的許長安。跟世人眼中光風霁月、清俊随和的文人形象不同,許長安在她們眼中一直都是孤傲清冷、嚴謹疏離的,讓人忍不住跟随,也讓人覺得安心。
許長安盯着手中的銀針若有所思的說道:“這種情況隻能是死後再被塞了毒藥進去。”
“為什麼要給屍體塞毒藥?”錦竹依舊是不解。
為什麼?要麼是有人想要栽贓陷害,要麼那屍身根本就不是劉顯榮!
若是第一種,那可能性太小了,畢竟這一試就能試出來,若是第二種……那這問題就複雜了。
況且,劉府遇到的那群黑衣人又是誰派來的?他們去劉府的目的又是什麼?
許長安臉色複雜,她一晚未睡,天一亮就去找了顧懷瑾。
她将昨夜探得的情況告訴了顧懷瑾,隻是言語間抹去了自己的痕迹。
“巧了不是,今日一早,崔守植剛派人來禀,說是劉家昨夜遭襲,劉顯榮的棺椁被打開了。”顧懷瑾慢條斯理地放下手中的茶盞,語氣不鹹不淡地說道。
許長安有些驚訝:“劉家遭襲,先去縣衙報了崔守植,而後才來告知殿下?”
劉顯榮并被畏罪自裁,相反,他是在赈災時在慌亂之中跌入洪水中溺死的。昨日她還同顧懷瑾去劉家慰問過;朝廷也尚未對溧水縣的官員調任出任何安排。
這崔守植對一把手的角色倒是駕馭得得心應手。
顧懷瑾對她的話挑了挑眉,而後無所謂地笑道:“既然崔守植來報了,那就麻煩許卿走一趟,看看能不能查到些什麼。”
“殿下不一同前往?”許長安溫聲問道。
“此等小事,難道還要我親自跑一趟?此事交給許卿,孤十分放心。”
顧懷瑾十分不耐煩,說完這句話就讓許長安出去了。
“公子,這三殿下怎麼這般……”青荷在門外候着,裡頭的話聽了個大半,對于顧懷瑾這閑散的态度很是不滿。
許長安不似方才在屋裡時那般春風和煦,聽見青荷的話睨了她一眼以示警告:“他是主子我們是奴才,妄議君上,青荷,你的腦袋是不想要了嗎?”
她的聲音實在是冷,青荷被這話震得立馬認錯:“公子教訓的是,青荷知錯。”
見她被吓得不輕,許長安緩了緩語氣:“多說多錯,在外頭不似在我屋裡。許多時候禍從口出,若是被有心之人聽了去,就是你公子我也有救不了你的時候,你可明白?”
至于顧懷瑾,她雖然不明白皇帝為什麼屬意這樣一個風流成性閑散無形的人為儲,但既然皇帝派了她來助他,那她做好自己的本分便是,其他的她顧不着。
“你去叫上錦竹,随我去一趟縣衙。”
“是。”
許長安到縣衙表明來意,讓崔守植帶着人去了劉顯榮家中,一來慰問受驚的劉家人,二來看看現場能不能找到什麼有用的線索。
許長安和崔守植同坐在馬車内,一身月白色祥雲金絲繡的常服襯得她越發清隽挺拔,與私下裡面對錦竹青荷時的寡言少語冷峻疏離不同,此刻她臉上挂着溫和的淺笑望向崔守植的眼神裡滿是真誠。
她一邊主動擡手為崔守植倒茶,一邊語氣輕緩地問道:“崔大人,鄙人初到溧水,許多人和事都不太了解,不知可否煩請崔大人告知一二?”,端的是一副謙謙君子的做派。
崔守植一個小小縣丞,哪裡敢受許長安這樣的禮,當下更是受寵若驚,滿是橫肉的臉上堆滿谄媚:“哎呦許大人這是折煞下官了!大人有話直說,下官一定知無不言 ,言無不盡!”
崔守植在這溧水當了半生的縣丞,什麼人沒見過。像京城裡來的大人物對着他們這些芝麻小官哪個不是趾高氣昂不放在眼裡的?鮮少見這般謙遜平和的,難怪人家年紀輕輕就平步青雲深得聖上信任呢,瞧人家那氣度!崔守植忍不住坐直了身子,心裡對着許長安的敬佩和恭維都多了幾分真誠。
“崔大人客氣。我來這溧水才幾日,見此地雖然剛遭受水患,但是赈災工作進行地有條不紊,災民也得到有效安撫,見着殿下的車隊也未見投訴狀者,可見縣衙辦事深得民心。不知劉知縣在世時是何景象?”許長安一邊端起茶盞喝着茶,一手慢慢地盤着手中的念珠,慢條斯理又狀似不經意地問道。
崔守植别的本事沒有,官場上洞察人心的那套倒是學了個七七八八。當下隻以為許長安在試探他考察他,于是按下心中的雀躍,理了理頭緒,如實回道:
“劉知縣勤奮為民,他在時為着溧水殚精竭慮,原本就不大健壯的身體這兩年更是越發消瘦。好不容易溧水像點樣子了,這突然又來了水患,連人都溺死在洪水中了,唉,真是功虧一篑啊……”
崔守植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言語間滿是惋惜。
許長安聽到他說到劉顯榮時,手上盤着念珠的動作微不可查地頓了頓,挑了挑眉擡眼望了眼崔守植,卻不接話,轉而繼續問道:“我聽聞此次洪水是因為上遊的堤壩決堤而引起的,不知這堤壩可有按時查修?往年可有出現過類似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