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桌面有些亂,一堆書,電腦是那年最新的款式,黑色的。
葉子把筆記本放在他桌子中央,無意間瞥見桌上攤開的書籍,是有關編程的。
她好奇地拿起一本來,翻了翻,完全看不懂。但書的每一頁都有一些劃線和标記,顯然是他認真閱讀過的。
竟能看懂這麼深奧的東西……
她偷瞄韓山一眼,不是口口聲聲說不愛學習嗎?
葉子将書翻回攤開的那頁,放回原位。這時她注意到韓山桌角放着一張皺皺巴巴的作文紙,疑惑地拿起來。
韓山似有所覺,立刻回頭,“别亂動。”
葉子看到作文紙上的内容,神色微變。
這不是……
韓山翻身下床,迅速奪過她手中的作文紙,嚴厲說:“讓你動了嗎?”
葉子的虎口被紙張邊緣劃破,她下意識叫了一聲,縮回了手。
韓山一怔,連忙放下作文紙,拉開抽屜,翻找創可貼。
口子不大,劃破點皮,沒流血,但有點疼。
韓山将創可貼遞給她。
葉子捂着手吹了吹,淚眼汪汪看着遞過來的創可貼,沒接,委屈巴巴擡眸。
創可貼又止不了疼。
學生頭将她的臉型修飾得小巧可愛,她眼底染上紅暈,眼中淚光婆娑,韓山的心一下子軟了。
怎麼這麼愛哭。
他心越軟,聲線越是生硬,“要不要?”他蹙眉問。
葉子沒說話,噙着淚搖了搖頭,臉頰兩側的頭發随之晃了晃。
韓山看她這副樣子,趕她走的話沒能說出口,把創可貼随手往桌上一丢,轉身向床走去。
葉子有些不高興,他劃破她的手,都不給她說對不起。
她叫住他:“你就沒什麼話要說嗎?”
之前他對她說過類似的話,讓她十分窘迫。這次她學着他的語氣,帶着些報複之意。
韓山沒回頭,語氣一點也不真誠:“對不起。你可以走了嗎?”
葉子心裡賭氣地哼了一聲,不想輕易放過他,又說:“還有呢?那個你不準備解釋一下嗎?”
她剛才分明看到了,那是她的作文紙。
被評為“滿分作文”貼在樓道展闆上,後來又被人寫滿污言穢語,用紅色彩筆畫了大大SB的那張。
韓山撿了她的作文紙,沒有丢,而是留下來了。
而且、而且不知道他用了什麼手段,竟把那些污言穢語通通抹除了。此時那張作文紙除了有些皺,與原來并無二緻。
韓山背影頓了一瞬,繼續往床邊走,語氣毫無波瀾:“你想我解釋什麼?”
他放松地躺在床上,閉上眼,懶懶說:“你就當我有戀.物.癖,喜歡收集垃圾。”
葉子才不信,指不定他是拿她作文紙做什麼不為人知的實驗。
她問:“你是怎麼抹去那些痕迹的?”
能消除污言穢語卻不影響紙上原本的字迹,總不能是巧合吧?
韓山仿佛沒聽見,一點反應也沒有。
葉子沒有報複成功的快.感,他應對得從容自若,甚至幹脆不理她了。
外面天已經黑透,倉庫裡沒有一絲光亮,葉子不太能看清韓山的表情。但他這副拒絕溝通的模樣,好似在無聲地給她下逐客令。
她想,她還是有點自知之明吧。
她攥緊書包肩帶,說:“那我走了。”
黑暗中,韓山蹙着眉頭,沒有搭腔。他發現這句話聽起來,好像也并沒有想象中舒心。
葉子不放心,叮囑說:“我看你睡覺的時候都不關門,要注意安全呀。”
這倉庫多少還是有點偏僻。
韓山輕嗤一聲,似玩笑似嘲諷,拖長語調說:“你以為誰都像你一樣,任人宰割。”
葉子想了想,對哦,他身手好,不怕壞人也合情合理。
她默默歎氣,轉身離開。
她剛要出門,突然有兩束燈光從門縫晃過她的臉,她下意識擡起手臂擋。
一輛加長黑色豪車拐過彎,駛到倉庫外,停下了。
她在倉庫待得久,眼睛不适應光線,頓時被晃得什麼也看不清了。
她在原地停了停,手臂被人輕輕一拉,後腦貼近一個堅硬的胸膛,她心微微一跳,聽見韓山低沉的聲音:“躲一下。”
韓山将她拉進黑暗中,打開鐵門出去了。
葉子意識到那黑色豪車是來找他的,直覺不是什麼好事,連忙鑽到桌子底下。
豪車副駕下來一個身穿西裝,戴着白色手套的青年,他來到後座,彎腰為後座的人打開車門,一隻手貼心地擋在車頂,防止後座的人碰到頭。
韓山出了鐵門,順帶将門關嚴實了。
鐵門隔絕了所有的光亮,倉庫一下又變得漆黑。
葉子蜷縮在桌子底下,屏住呼吸,繃緊神經,豎起耳朵仔細聽着外面的動靜。
韓山冷冷看着後座下來的男人。
那是個四十出頭的中年男人,身姿挺拔,足有一米九高,西裝革履,豐神俊朗,渾身帶着一股威嚴之氣。韓山的臉部輪廓和骨相與這個男人分外相似。
男人名叫韓松庭,是韓山的父親。
韓山稍稍上前兩步,客氣又疏離地道了聲:“父親。”
躲在桌子底下的葉子模模糊糊聽到這兩個字,一個激靈,腦中回響起猴子說過的話:
“你見了彌哥之後,千萬不要在他面前提他父母。那是他的禁忌。”
彼時她還詫異問猴子為什麼,現在他父親竟然就出現在這裡。
葉子有預感,她今晚就能知道答案。
所以,是為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