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市的七月初七有個好天氣,一直延續到傍晚。
江淼低頭戳着手機,眉眼半垂,側發别在耳後,露出精緻挺俏的側臉,她的身後是大片大片的火燒雲。
察覺到目光,她擡頭,朝來人展顔一笑。
一種溫暖的踏實感從心上蕩漾開,岑舟走進專屬候機室,停在江淼面前。
将近十一個小時的航程,江淼看不出他一絲疲憊,反倒像才剛洗完澡收整一番那般明亮。
她把巨無霸重瓣蓮花束,和裝着袖扣的小禮品袋遞出去,“辛苦。”
聽到她的話,岑舟垂眸笑了一下,“還好,大部分時間是睡過去的。”
他接過兩樣東西,“花很好看。”
巨無霸月白色的花瓣重重疊疊,遮住蓮台,瓣尖的粉色又添上一份嬌嫩。
岑舟拿着花,人卻是要比花還搶眼。江淼原本是想送一盆小型碗蓮古月白,但是花店裡沒有,家裡那盤還沒分種是獨苗不能動。
大腦最先傳遞給語言系統的是“你更好看”。
下一秒,江淼頓感頭皮發麻,感覺昨晚剛洗的頭發都瞬間變油。
但轉念一想,對于同性朋友,無論是關系一般還是摯友,她鐵定會這麼說出口。不經意聽見的徐墨霖跟她男朋友通話裡的“你今天有想我嗎?”也在腦海中回響。
江淼張了張口欲言又止,最後别開視線,硬着頭皮飛速道:“芙蓉向臉兩邊開。”
采蓮曲的這一句,原詩中的表層意思是荷花在女子臉龐兩側盛開,卻又有荷花也在欣賞女子的美貌的意思。
江淼側着頭,頭發别在耳後,耳朵染上绯紅色。她自己也感覺到耳朵在發燙,忙擡手把側發扒拉回來。
岑舟疑惑的嗯了一聲,似是沒聽清。
江淼在心底舒了口氣,背上小挎包朝外走,“我們去吃飯吧。”
她的聲音裡還帶着一絲自己沒有察覺到的低氣壓,好不容易下定決心勇敢一次,這樣的結果讓她慶幸,又有些怅然。
挎包被拉住,岑舟帶着笑意的聲音從身後傳過來,“花容玉貌映霞來。”
江淼轉身,“你聽清了?”
岑舟看着她眼底的,緩緩點了點頭,又低頭垂眸悶聲道:“抱歉,我隻是想再聽一遍”
其實他本可以說,剛剛是沒反應過來什麼意思,但他意識到這一次是個難得的機會。他們雖然聊的多,但還從來沒有說過一些暧昧詞話。況且,他也确實是想再聽一遍。
鴉羽般的眼睫遮住岑舟眼中的情緒,江淼隻覺心間一片柔軟,良心還有點疼,她微不察可察的歎了口氣,“抱歉”
她向前湊到他眼下,擡臉道:“你真好看,比我以前見過的都帥。”
岑舟微微擡頭,剛好對上江淼,她眼神誠摯,跟他懷中的荷花瓣尖一樣顔色的唇瓣緊抿着,神色認真觸手可及。
他握緊手中的東西,别開臉,輕咳了一聲,“謝謝,你也是。”
粉霞攀上他的耳廓,江淼突然就感受到那種話的有趣之處。
她收回向前探的上半身,笑道:“Thanks,too.”
咔嚓一聲,又是簌簌的落地聲,這一間被霞光眷顧的屋子裡的兩人,都聽到了又一層玻璃的消逝聲。
在江淼轉身要往外走的功夫,岑舟低頭将臉埋進花束裡,深吸了一鼻的清香。
他們到達餐廳時,天色已黑。
江淼跟在服務員後面進了廁所,出來時,洗手台處多了一位對着鏡子補口紅的女士,穿着一件讓江淼想到一部電影的綠裙子,隻不過是半袖不是吊帶。
她沒多看,将視線轉向小巧的古銅金色的抱着水罐的林澤仙女,思索着怎麼開,不等她伸手試探,眼前越過一道祖母綠和玉白。
“謝謝。”
綠裙美女收回胳膊,轉身靠在洗手台上,下一秒又像是被什麼硌到了,飛速挺直背。
她紅唇輕啟,笑道:“不用客氣,我第一次來也研究了很久。回去還氣得把那些亂七八糟堪稱污染的西方神話惡補了一下。”
“現在想來,當時還真是孩子心性,明明可以直接問侯在門口的服務員……”
江淼眨了眨眼睛,關上她剛剛碰過的開關。
她沒有對這位陌生美女的這段經曆評價什麼,隻回道:“謝謝堤喀。”
堤喀是古希臘神話裡的幸運女神。
聽到誇贊,綠裙美女眼角笑意更甚,她打開洗手台上的手提包,拿出一張名片遞到江淼面前,“我叫楊笙,很高興認識你。”
江淼剛剛就覺得她有些眼熟,聽到她的名字才想起來,她是銀鞍白馬裡的那位青梅,也是大衆眼裡,由影圈轉視圈失敗了的那位可惜了的女演員。
她接過隻印着名字和手機号的簡潔名片,“你好,我叫江淼。”
“楊小姐,這麼久了您還沒補好妝嗎?”
外面傳來帶江淼過來的那位服務員的聲音,楊笙笑了一聲,拿起手提包,朝江淼拋了一個媚眼,“我的微信号就是電話号,期待你的朋友圈。”
看見楊笙,臉色發白的服務員連忙把玉石耳墜還回去。
楊笙看着她微微發抖的雙肩,想到剛剛是自己逼着騙着進去了,良心了一下,“我建議你還是收着。”
從這位一周前被選為今天那兩位的專屬服務員,她便注定要失去這份經常能收到小費的好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