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光照耀下,西木捧着手裡的小切片,緩緩遞給言兆。
“這個,您看夠嗎?”
“就這麼一點?”言兆看着眼前的切片培養皿,不過巴掌大小,呈圓形,現在安靜躺在西木手心之中,他漫不經心接過東西,将其舉起來,對着燈光。
那薄薄的一層細胞,在燈光之下,變得份外明顯。
言兆幾乎能夠看見,那薄薄一層組織裡,究竟有多少細胞。
西木就站在言兆身邊,見狀,提心吊膽道:“因為現在星薛處于沉眠狀态,如果取走太多組織的話,可能會有生命危險。”她頓了頓,“本來做這個事情就是違法的,為了不引起星薛注意力,我隻能盡可能減小創面面積,免得待會兒她醒來,找不到對應解釋理由。”
言兆倒是不在意。
他語氣輕快,“死就死吧。”
他随手将切片收起來,沒有再提讓西木重新準備一份這種話。
而是将雙手插兜,漫不經心,“反正她已經是三百多年前的人,早就該死了。”
他要做的事情似乎已經做完,整個人不再緊繃,也沒有再用恐怖詭谲視線,直勾勾盯着西木。
他眼神帶着幾分輕慢,落在沉眠的女人身上。
“現在回來,還要浪費我們這麼多人力、物力、資源為她服務。”他冷笑連連:“還不如死了好。”
西木讪笑,不敢搭話。
眼前人倒是巴不得星薛早點去死。
雖然不知道緣由,也不清楚星薛和這個人究竟有什麼過節。
但是西木知道,自己不能按照對方意思來辦事。
要是星薛真死在自己手上,那麼謀害前任總司令官的罪名,毫無疑問會落到她的頭上來。
且不論自己有沒有命活,隻怕是連武周那一關,都過不了。
她可是親眼看見,武周究竟有多麼在意這個人。
西木收起所有心事,面對言兆的時候,不敢再試探更多消息。
隻是盡可能不帶私心地問:“還需要做些什麼嗎?”
“不用,東西已經夠了。”
言兆姿态娴雅。
“那我可能要将星薛喚醒了。”西木對着言兆解釋:“如果沉眠太久的話,會激活人體的自動防禦裝置。我不清楚星薛這種前司令身上,有沒有什麼特殊的,但是現在普通的星際居民,都會自帶攻擊效果。”她說:“這裡的東西被損毀也沒什麼大不了,就怕她醒來之後,發現身上不對勁,我糊弄不過去。”
一套說辭,可謂是天衣無縫。
就連言兆,也被不得不承認,“嗯,你先把她喚醒吧。”
他轉身之前,極其隐蔽地瞄了西木一眼。
用眼角餘光,沒有引起西木的注意。
他貌似不經意間道:“你這飛船的監控,似乎該修一下了。”
西木聽到這裡,手上動作微頓。
隻是一個呼吸的功夫,便被言兆看了去。
他視線轉深,眼中浮起思量,很快又消失。
“是有監控壞了嗎?”西木顫抖的聲音,适時傳來。
将言兆心裡的猜測,更添上幾分笃定。
“也可能隻是信号不好而已。”言兆笑起來:“待會兒,我會讓麥加過來看看。”
“……好。”
西木的猶豫很快就消失。
可是比這更快地,是言兆的視線。
他收回視線。
沒有再多說一句話。
隻是在轉身的時候,嘴角似乎掠起一抹笑容。
他淡然離去,穿過被他親手撕毀的飛船艙,他的身影漸漸消失,在蒼蠅五彩斑斓的眼睛裡面,逐漸化作一個小小的點。
随後,蒼蠅扭過頭,朝着飛船裡剩下一人看過去。
西木處于監視之下,卻一無所知。
剛剛應對言兆,已經花光了她全身的力氣。
現在言兆離開,她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
伸手一摸後背,果然出了一背的冷汗。
呼……呼……
心髒現在開始狂跳,恐懼感如潮水一般,後知後覺開始蔓延。
她臉頰蒼白,剛剛經曆的一切讓她大腦過載。
直到眼前的操作台,響起“滴滴滴”的聲音——壞了,已經到沉睡極限!
西木如夢初醒。
她顧不上思考更多的事情,急忙撲到操作台前,将所有程序停止,喚醒處于沉眠中的女人。
玻璃緩緩打開,手術台升起,幾乎和操作台平齊。
約莫半分鐘的功夫,剛剛還像是一坨碳、根本無法動彈的女人,就這麼直挺挺坐起來。
她坐在試驗台上,扭頭,看向西木。
“剛剛發生了什麼?”
她表情嚴肅,似乎已經知道,剛剛并不太平。
西木在聽見女人聲音之時,這才回歸一點點神智。
她心驚肉跳:“剛剛言兆來過了。”
“他做了什麼?”女人視線微沉,她先掃視了西木一圈,“你看起來很後怕,他威脅你了?他逼你做了什麼事情?有沒有傷害你?”
不知道怎麼回事。
西木在這之前,對于星薛這個人,是不甚在意的。
可就在這一刻,她突然感受到無窮大的力量,從對方身上傳遞而來,給了自己安撫與底氣。
居然第一時間,是在關心自己嗎?
她動容的同時,更加愧疚。
“他取走了你的身體組織。”
說到這裡,西木低下頭,歉疚不已:“對不起,我是不想給他的,可是我在這個位置,根本沒有拒絕的可能。”
“我懂你。”
西木其實想要展開更多。
她怕星薛不相信她,她怕星薛覺得自己被收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