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房間裡,隻留有一盞即将熄滅的燭火。
火光跳躍着,僅僅照亮一個角落,更多的事務,被隐藏在黑暗中。
在火光照耀邊緣處,是嶄新的皮質沙發,再順着沙發往前看,能夠看見一雙翹着二郎腿、穿着西裝褲的長腿。
簡潔幹練,一身黑色西裝,幾乎和黑夜融為一體。
此時,衣服的主人腦袋低垂,食指屈起,靠在鼻梁上,作思考狀。
“所以,你們的意思是說,星薛突然出現這件事情,主要牽涉人就隻有西部總局的局長和下面的一個基層局長,其他人員,都沒有涉及?”他的聲音像是大提琴,在靜谧的夜裡面,緩緩流淌而出。
“是的,這是調查組傳回來的訊息。”站在他對面的人,手裡拿着簡報,站得挺拔。
不等男人回答,先一步往後退,并且冷漠地打開了整個屋子的燈。
光明驅散黑暗,剛剛神秘詭異的氛圍,煙消雲散。
男人抱着手裡的資料,笑眯眯地又往前。
他伸出手,從桌子上捏起夾子,熄滅即将燃盡的燭火,隻留下一股青煙。
“以及,下次彙報事情,能不能不要這麼神秘?”男人無奈地歎了一口氣,“哪怕您不願意在敞亮的地方交代事情,可是,這監控全天運作,您現在這麼做,是毫無意義的事情,該被知道依舊會知道。”
“你懂不懂什麼叫氛圍啊?”坐在沙發上的男人,無語地将自己食指從鼻梁上撤下來。
不再跷二郎腿,雙腿就這麼岔開,坐在沙發上,“在商量這種機密事件的時候,難道不得更加嚴肅神秘一點嗎?”
言兆無語地看一眼男人。
明明長得英俊秀美,偏偏在說這句話的時候,臉上笑容蕩漾。
和本人長相嚴重不相符。
他歎了一口氣:“殷,在工作的時候,或許可以把你的小衆愛好放下一點。”
他随手拉開旁邊的椅子,就這麼坐下。
資料就這麼放在朱紅實木桌上,A4紙上明晃晃地寫着“A001專項調查”。
殷看見,順手将檔案表從桌子上撿起來,仔細翻閱。
“看起來,确實是那兩個人攢局?”殷很快将資料看了個遍,語氣有些無奈,“那怎麼辦,畢竟是個西部總局的領導,也不能随便動他。”
“隻是個清潔部而已。”言兆冷靜道。
面無表情,語氣也沒有起伏,“這個位置,誰坐不是坐?”
“倒也是。”
殷笑起來,“正好,薅掉這麼一串,還能給其他人賣點人情。之後我們要做什麼,也會方便許多。”
他歎了一口氣,不再坐着,而是站起來,蹬蹬腿、伸伸腰,明明穿着的是西裝,可看起來沒個正型。
“唉,這衣服可真勒人。”他随口抱怨。
言兆瞥他一眼:“是你非要穿成這樣,說是有氛圍感。”
“你如果不把燈關掉,确實很有氛圍感。”殷反駁。
“行了,停止這無意義的讨論。”言兆看了一眼事件,打算速戰速決,“還要十分鐘,就超過了我預定的彙報時間。接下來十分鐘,制定一下計劃要如何開展吧。”
“能怎麼開展。”殷懶洋洋道:“之前怎麼打算的,就怎麼做咯。”
“……可是星薛,現在并不在空間站。”言兆道。
“原計劃延緩呗。”殷道:“我不相信,你這麼個計劃狂魔,會隻有一個計劃?”
“看來做了這麼久的搭檔,你已經足夠了解我。”
言兆站起來,他掃過時間,将殷司其手上的資料抽出,收回。
“我預設了十個方案。”
“現在打算啟動第幾個?”殷問。
“第十一個。”言兆回答。
殷聞言,有片刻驚訝:“居然有你沒有預料到的事情?”
“我也很意外。”言兆說:“看來之後,我得預設二十個方案。”他将資料抱在懷裡,漫不經心:“這樣,我就不需要大半夜地出現在這裡,面對着你,浪費時間。”
言兆冷漠地離開屋子,并且順手,将燈也關上。
“祝你好夢。”他說。
“也祝你計劃順利。”
屋子裡的人聲音傳來。
言兆踩在石頭堆起來的小路上,路邊是新移栽的小草——上次來的時候,似乎還不是這種草?
大概是氣候不适合,上一批已經死掉了吧?
言兆踩在石頭上,沉默離開滿是綠意的院子,走到長着巨大梧桐樹的主幹道上。
他站在路燈下,擡頭,看見路燈像是人造太陽,全天散發着光芒。
梧桐樹的樹幹雖然粗壯,可是樹葉卻稀疏。
每一顆梧桐樹的樹幹上,挂着至少十來個營養劑,但就是這樣,它們也隻是勉強維持生命。
花了大價錢,用在這上面。
想要模仿古地球的模樣嗎?
言兆低下頭,收好手裡的資料,邁開步子,往前走。
皮鞋踩在凋零的梧桐樹葉上。
還沒有到樹葉凋零的季節,可幹道兩邊滿是落葉。
“這裡的樹,看起來已經活不久了。”
站在梧桐樹下的虞姝,看着眼前枯黃的葉子,想到自己在“完美人生”裡面看見的場景,不得不感歎,“完美人生”的一切是如此真實,哪怕自己知曉那是一個巨大騙局,可是在看見眼前破敗凄慘景象的時候,依舊忍不住懷念那滿目蒼翠。
梁書站在虞姝身後,語氣為難。
“部門已經撥了許多經費用于維持這些寶貴樹木的生命,隻是,如您所見,有些事情,并不是您願意花錢、花時間去做,就會有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