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故事合起來,被說書人編成了民間話本,是為少年劍橫掃十四州,青竹林血洗守歸雲。他和他師父用劍風格完全不同,他師父因為一柄青雲被人稱為“青雲獨步”,他因為孟夏時節竹葉上的血霜,被稱為“一劍霜寒”。
褚裕聽着,心裡卻有點不信,正想問“李長安和他師父謝白衣誰厲害”的時候,一轉頭,卻發現謝夭已經走了,跟在那少年身後,笑眯眯喊道:“少俠,你要去哪?帶我一程呗?”
李長安沒回頭,徑直往前走。
褚裕悄悄拉了拉謝夭的衣袖,悄聲道:“那是歸雲山莊的人,歸雲山莊對桃花谷恨之入骨,要是谷主不想暴露身份殺人滅口,還是趕緊走吧!”
謝夭搖搖頭道:“現在全世界都在追殺我,跟在名門正派身邊反而安全。還是說,你想回桃花谷種桃樹?”
褚裕閉嘴了。
就算在外遊曆有危險,也比回去種桃樹的好。種桃樹又不能把殺死自己父母的強盜種死。
褚裕知道說了也是白說,按照謝夭的性格肯定不會輕易回桃花谷的,回去了也要想方設法逃出來。
謝夭又揚聲問道:“少俠,你叫什麼名字?”
李長安仍是不答。
這時他忽然感覺到手中青雲劍身微震,李長安沉沉地看了一眼。
青雲劍就算沒有入十大名劍,那也是在劍譜上單開一頁的劍仙之劍。名劍認主,對周遭環境也會有所感應。如果劍身震動,要麼就是遇見了主人,要麼就是遇到了什麼魔修。
雖說青雲劍并沒有完全認李長安為主,但是謝白衣已經死了,那就隻有第二種可能,自己身後那個人,可能是魔道!
李長安微微側頭,道:“不順路,你不是說回家奔喪嗎?”
“其實不是奔喪,隻是出門在外的托詞,其實是從家裡偷跑出來闖蕩江湖的。”謝夭汗顔道:“你去哪,萬一順路呢?”
李長安道:“颍州。”
他此行目的地正是颍州望城,正如兩儀觀人所說,他師伯宋明赫在望城嚴查劉寒松之死,布下了天羅地網,聽聞佛家人還出動了法器通息鈴,能探出魔教之人内息,不過兩日,已查出了十名魔道,但可惜都不是桃花谷的人。
李長安面上雲淡風輕,實則用力壓住還在不斷震顫的青雲,他幾乎能聽見青雲震動時微弱的金屬蜂鳴聲。如果身後那人再靠近,恐怕這柄名劍就要自己出鞘了。
謝夭道:“順路的,我剛好也要去颍州。”
李長安聽完輕笑一聲,道:“你叫什麼名字?”
謝夭躊躇了一下:“我姓謝,呃……謝桃花。”
三更半夜,深山老林,一身粉衫,名為桃花,出現在霍家莊,奇怪的奔喪說辭,還有震顫不停的青雲劍……
桃花谷的人?
青雲劍再也壓制不住,李長安登時拔劍出鞘,幾乎是一個閃身,兩人距離頃刻被拉近。謝夭隻覺得眼前寒芒一閃,青雲的劍尖已經直抵他的喉嚨,速度飛快朝他刺過來,他身後長發都被随之而來的劍風刮起。
褚裕嗓子都吓啞了,想喊又喊不出聲。
謝夭能感覺到自己袖子裡藏着的桃花枝蠢蠢欲動,幾乎要自己鑽出袖子擋下這一劍,謝夭掌心向下一壓,用内力強行把桃花枝壓下去,自己竟是動也不動,任憑青雲朝他刺過來。
李長安見他躲也不躲,心下一驚,連忙偏了一下劍,但還是劃破了謝夭脖子上一層油皮,血線順着傷口滴下來,更顯得謝夭皮膚白得觸目驚心了。
李長安收劍,訝異道:“你……你不會武功?”
謝夭沒去管自己脖子上的傷口,隻笑笑:“要是會武功就不會在客棧被混混欺負了。”
李長安又似有似無看了謝夭脖子一眼,抿了抿嘴唇,猶豫半天掏出一張帕子,面容冷硬地遞給謝夭,道:“抱歉,擦一下。”
謝夭接過來把血擦了,又用手指抹了下傷口,看見指頭上沾的血,這才“嘶”了一聲,道:“痛死了。”
褚裕斜眼看他,想看他到底要裝到什麼時候。
謝夭這個人的痛覺感知很奇怪,平常在桃花谷一根木刺進了手指他要大呼小叫地喊人,從桃夭殿一路走到杏館找江問鶴給他拔木刺,但氣息逆流,頭痛地要死,耳朵眼睛都不靈光的時候,問鶴先生在他頭上下幾十針,他還能蒼白着臉色跟褚裕開玩笑,讓他去摘桃花釀酒。
李長安又轉身走了,隻是腳步慢了一點,道:“我不喜歡桃花。”
謝夭跟在他身後,道:“謝桃花是小名……小名。本名是謝夭。你喜歡什麼花,梨花杏花梅花?什麼都行,我可以改。”
李長安想了想,道:“算了,就謝夭吧。”
謝夭道:“那你能帶我一程了嗎?一個人趕路有點害怕。”
李長安停下腳步,斜睨他一眼,又歎口氣,道:“不會武功闖蕩什麼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