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玄擡手接過了甄凡霜手中的燈籠,并未多言,轉身就跟上了符清的身影。
樹影婆娑,在漆黑的夜裡,一切都太過模糊,衆人隻能看着他的背影,卻不敢上前半步。
經過無頭屍一鬧,這裡的血腥味都被那股屍臭掩蓋,符清隻能大概分清來時的方向,他抹黑走着,腳下斷枝聲在一片寂靜中格外清晰。
除去身後言淮景慌張的腳步聲,又多了一陣沉穩的腳步,他眸光一動,轉頭看見了那一點逐漸靠近的燈光。
墨發素衣,輕輕撥開竹簾,昏黃的燈光映在天玄臉上,是說不清的柔和。
他停下了腳步,燈火映入眼簾,靜默地等着天玄走近。
分明不遠處的燈光更加明亮晃眼些,可他眼中隻有面前的這一簇燈火。
那會永遠屬于他的燈火。
“這回挺乖,還知道等師父。”
目光交彙,符清睫毛輕顫着,移開了目光,不敢再多看,低垂着頭看着腳下枯枝,腳尖碾着。
燈籠湊近他的臉,将他的小表情全照了個清清楚楚,他擡起頭,看見天玄饒有趣味地打量着他的表情。
“誇誇你還不好意思了,以往都沒發現你臉皮那麼薄。”
在暗黃的燈光下,就算臉頰泛起淺淡的紅色也不會被人察覺到,符清是這樣想的,可是他沒想到天玄一眼就看穿了他。
他避開天玄的目光,小聲嘟囔着:“哪回沒等你。”
天玄隻是笑着,沒再說話了,因為他發現了燈光下微微泛紅的臉。
指尖一挑,燈籠自符清臉側移開,去照亮身側的竹葉。
樹與樹間隔很小,二人靠得很近,肩膀微微貼着,一步一步向前走着,掃視着眼前的竹林。
“這裡。”符清擡手拉下一簇枝葉,隻見翠綠的竹葉上濺着幾滴血。
天玄提起燈籠,照映着四周,在那筆直的枝幹上還有不規則的血迹。
至于腳下,也是血迹斑斑。
“找吧。”符清回頭看向身後畏畏縮縮的言淮景,不由得嘴角一抽,“走快些,在四周找找,看看能不能找到屍體。”
言淮景搗蒜似的點頭,接過了天玄手中的燈籠,“噢噢。”
這貨膽子是小了些,但運氣還是很好的,埋頭在竹林中穿來穿去,不一會兒便聽到了熟悉的慘叫聲。
“看來是找到了。”天玄一笑,望向言淮景的方向。
他們循着慘叫聲找去,隻見言淮景一手抱頭,一手執燈,吓得失了魂。
一具無頭屍被釘死在幾棵青竹間,立得筆直,手腕腳腕處被什麼東西刺入,直直釘在了竹節上。
看着衣袍,确實是白日所見的和尚。
這裡的血迹呈飛濺狀,斷頸後的竹子上還有一道清晰的劍痕,在暗紅的血迹下沒那麼顯眼,卻也不難發現。
人是在這裡死的,屍體應該也沒被動過。
符清借着燈光,細細看着屍體,隻見屍體胸口處有一道極深的劍痕,染紅了衣袍,心口也被釘入了什麼東西。
他走近一步,運起靈力,将心口的東西吸了出來。
是一枚柳葉形的刀刃。
言淮景也默默跟在符清身後,手指撫上斷頸後的青竹,指尖觸着那道劍痕。
随後,他将懷中的頭顱放了上去。
不知怎麼的,看着眼前的人屍首分離,他竟有些遺憾。
他不了解此人的一生,但他覺得,這樣的下場也太過凄慘了些。
“你不怕了?”符清擡眼掃過言淮景的手,挑眉,半是調侃地說着。
“方才見到那麼多,如今看到這個倒覺得還好了。”言淮景挺起胸膛,終于找回了自信,也開始裝起來了。
那你剛才還叫那麼大聲。
符清在心中暗暗鄙視了他一下,又看向手中的刀刃,指尖抹開血迹,看清楚了刀刃上的花紋。
一顆頭突然探到他眼前,将他的視線擋了個完,隻能看見言淮景高束起的長發和圓潤的腦袋。
“饒欲雪的東西。”言淮景低頭打量了許久,才擡頭看向符清,肯定地說道。
在不久前他們才見到過這東西,就在天星閣。
這饒欲雪動作還挺快,這麼快就搞出了人命。
“所以他走了?”符清捏着手中的柳葉刃,指尖一動,飛刃便破空而出,釘在了不遠處的青竹中央。
言淮景隻感覺耳邊刀刃聲嗡嗡作響,随後便聽到樹葉的摩擦聲,再就是巨物倒地的聲音。
他僵硬地轉過頭,身後的青竹被一刀斬斷,平整的切口可見動手的人内勁之足。
“說、說不準……”言淮景聲音有些顫抖,總感覺方才的刀刃離自己的脖子沒多少距離,現在後背心還有些發涼。
“但是照饒欲雪的性子,應當是不會走的,他或許會留在這裡看我們的反應。”
符清眉頭一皺,額角的發絲被風吹起,不輕不重地擦着天玄的下巴。
“他這什麼惡趣味?變态還是神經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