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所有人都要逼他,他明明隻是想陪着悠然度過一生。
要是時間能停下就好了!要是時間能倒流就好了!要是能真的成為荒神就好了……
他也想過,幹脆走火入魔算了,那樣就可以什麼都不在乎,自然不會在心痛欲絕,宛如刀絞。
那些想法盤旋纏繞,一點點的腐蝕他的心智,将他一次次逼得發瘋。
他們是同一個人,澤沐然終于意識到,這不僅僅的樣貌上的像似,靈魂深處所映照的東西也全然相同。
他是什麼樣子的人,這根本不是一個淺戈能夠動搖的,歸根結底他們到底還是一個人。
澤沐然伸手,他輕輕扯了扯淩霜的衣袖,讨好似的露出一個略顯蒼白的笑:
“我錯了,所以,别哭了……”
淩霜沒有動,她短暫的安靜了下來,澤沐然趁機小心的去捉淩霜的手,輕輕吹了一口寒氣,傷口處凍結,血不在滴落,淩霜隻感覺麻木,痛與不痛怎麼樣都無所謂了。
可她不甘心,她看着那張與自己幾乎快要一模一樣的臉,無數次壓下心中的陰暗與遐想。
這人到底希望她怎樣?她已經拼盡全力去修煉了,她已經咬牙切齒忍耐了,她到底做錯了什麼?招惹他如此憎恨?
淩霜猛地甩開手,憎惡的掀開那些凍結的冰晶,她不要憐憫,不要他的可憐,她希望他死,淩霜撲上去,死死抓着他的衣領,咬牙切齒,神情兇狠暴戾:
“澤沐然!你告訴我,為什麼你要這樣做,我到底是那裡礙着你的眼?因為我是你爹背着正妻生的雜種嗎?還是因為這張臉,這頭發,這眼睛!和你長的一樣?”
澤沐然怔怔的看着她抓起撕扯如霜一般的發,神情兇狠癫狂,聲音顫抖笑聲陰鸷,說着便要去戳瞎自己的眼睛,抓爛自己的臉。
“你要嗎?我把眼睛挖出來!你要嗎?我把這張惹你嫌的臉劃爛!”
澤沐然蹙眉,他若是還有心的,一定會心驚膽戰跳的不停,但他沒有,他有的隻有一個不再跳動心髒的軀殼,空洞沉默。
澤沐然伸手将那雙血淋淋的手擒住壓在胸口,不敢讓其在亂動,他興許都沒有發現,自己的手也跟着在抖。
淩霜歇斯底裡,咬着豔紅的唇,努力不讓在眼眶中湧動的淚水決堤:
“你們明明都不要我了,為何偏僻要這時候出現!”
澤沐然沉默,他認命的捉着淩霜的手,小心的釋放了些許寒氣為其止血止痛。
淩霜掙脫不開,她俯身一口咬在澤沐然的脖頸上,但她的牙齒無法刺下太深。
他甚至連血都不會留下一滴,當她松開口,那所留下的痕迹更是轉瞬而逝,愈合如初。
淩霜看着那潔白無瑕的頸,覺得自己既荒謬又可笑,即便澤沐然什麼也不說,她卻仍然感到這無言之間充滿了沒來由的嘲笑。
“你恨我對不對!你恨死我了!所以你這樣對我,你為什麼不殺了我?你為什麼要折磨淺戈!你說謊,你是個徹頭徹尾演技高超的騙子!”
澤沐然愣愣的看着眼前發狂的淩霜,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無論我怎樣做,你還是會對墨軒逍遙出手,你還是要傷害悠然,你知道她到底有多喜歡你……你明明都知道!她說要認你做二爹,她說希望你一直都在,她覺得你比我還要好。”
在這一刻,澤沐然突然覺得,自己似乎一次都沒有以淩霜的視角來看過自己。澤沐然從未想過,他在淩霜人生中到底扮演了怎樣一個角色?
沉默,突如其來的沉默,二人四目相對,淩霜突然輕輕笑了笑,掙紮的力道松了很多。
澤沐然知道,這不過是暴風雨之前的平靜,但他還是松了手,不在死死抓着她。
淩霜啜泣,她早已喊啞了嗓子,她沒力氣喊了,淩霜扯着澤沐然的衣領,莫名柔了聲,即可悲,又荒涼:
“你還要搶走什麼?我明明什麼都沒有,你到底要我做什麼?你赢了,你一直都赢了,我是手下敗将,我是喪家犬!你到底還想要從我身上拿走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