澤沐然緩緩退了一點,與之拉開些許距離,淩霜猶豫着朝黑暗中伸出手,但很快便停下。
澤沐然垂眸,他正蹲在其前方,看着淩霜那纖細骨感修長的手。
在這樣黑暗的情況下,他并非借用的是眼睛的視力,而是一種更具探索性的感知,能比眼睛看的更清晰,隻是他在恢複視覺之後便很少用。
淩霜的手,布滿刻苦練劍所留下的厚厚老繭與磨滅不掉的疤痕,鬼使神差的,澤沐然也伸出手,停在半空,但卻并未在向前。
二人手掌一大一小,但也沒差太多,澤沐然覺得淩霜的大概手指天生就要比他人修長一些的。二人掌心中間僅僅相隔不足一寸,澤沐然在等,在等淩霜的手在伸出一點,隻要輕輕向前探去,淩霜便會發現自己就在她的面前。
但是沒有,沉默無言之間淩霜的指尖微微縮了縮,伸出的手也漸漸放下。
淩霜覺得她一定是聽錯了,這隻不過是個幻覺,正如那些隐隐約約在黑暗中她所聽到的聲音一樣,都是她的妄想。
澤沐然不耐煩的敲了敲面前的地面,但這一次,淩霜沒有理會,她縮下去,像是個鹌鹑,心跳減緩,絕望透頂,不想再動了。
澤沐然忍不住歎息,心中暗想算了,還是他主動一點。澤沐然伸手撩起淩霜垂落的發絲,語氣平緩溫和:
“也不知道你這性子到底随誰。”
淩霜視若無睹,澤沐然知道她定然是覺得都是幻象。
這些他都經曆過,更何況他在後來一個人被困住時比她現在這樣嚴重多了。
而且那個地方和這裡的溶洞不同,裡面有一種沒有眼睛全靠嗅覺的小型動物追擊他,會學人言。
本的他就聽得見黑暗之間的低語,在加上那種東西哭訴哀鳴回蕩在洞穴之間,導緻他當時根本分不清到底什麼才是真假,他當時真的被逼的很慘。
澤沐然有時會想,也許他當時真的是被逼瘋了,劍早就碎了,當他逼入絕境,開始大口去咬那些小型動物,惡狠狠的嚼碎甚至吞咽時,他覺得那一瞬間自己又變成了當初流落在外的小乞丐。
他覺得自己謙和溫柔的皮囊被迫裂開,心中埋沒的野獸突然蘇醒,将那些來犯者通通撕咬至死,本能,鮮血,咆哮,他在黑暗中笑得瘆人,那些聲音通通死去,隻剩下他自己的笑聲回蕩。
澤沐然在那時,突然意識到根本沒什麼好怕的,這世上還有什麼溶洞能比他自己那些肮髒隐晦,常年壓抑埋伏的醜陋内心更加黑暗恐怖?
澤沐然托腮對着淩霜吐了一口氣,隐隐約約有斑駁陸離的細碎光點閃爍,是寒霜冰晶卷着微弱寒風凜冽,比溶洞冰冷的岩層還要冷,冷到令人忍不住打顫。
淩霜擡起頭,澤沐然伸手托起她的下巴,眸光微暗:
“我教你馭光。”
說罷他輕輕對面前的人一吹,又是寒霜點點冰晶,隻是這一次光輝漸漸亮起,比之前光澤更盛,好似黑夜中出現無數星斑,隻不過其色澤很是詭異,呈現藍綠色。
淩霜忍不住伸手抓住面前的人,那點點光輝一閃即逝,寒冷的風與手中冰涼入霜的錦衣觸感告訴她,澤沐然近在眼前。
但那光輝太過微弱,淩霜什麼也看不清,她不知道黑暗中澤沐然是以怎樣的神情俯身在她的面前。
淩霜的神情凄楚,澤沐然嘴角抽抽,一張與自己如此相近的面容做出這般令人心頭躁動憐惜的神情實在與他不太相配。
澤沐然幹脆利落的伸手遮住她的面頰,半捧半捏的着她的臉,制止了這個表情繼續延展,開口道:
“我知道你與火相性不好,但以寒冰馭光也是能做到的,隻是比較微弱。平日修煉靈力本身就要吐納,靈力中也有很多物質可以發光,比如說逍遙給你的心法,是要蒸冰為水,其中會産生一定的水蒸氣,不止冰能馭光,水其實也能做到發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