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的遮擋下,薄弱的光輝被掩埋,那照明珠滾落的太遠,雲母的折射并不能延續到這裡,在這樣的角度下,她幾乎是看不見的。
澤沐然忍不住心升惡意,莫名想要直接拿走照明法器将人丢在黑暗裡,但最終,這股沒來由的邪念,還是壓下了。
隻有他知道在自己十六那年曆練中受困于伸手不見五指的洞穴時有多麼狼狽,雖然他最終還是戰勝了自我内心的恐懼。
澤沐然沉默的伸手以靈力将照明珠召回,向其内部注入些許靈力,光芒便在這陰暗冰冷潮濕的溶洞裡如同太陽一般。
雲母結晶頓時紛紛亮起,一道道光輝從哪些斷面上折射出一塊塊不規則的棱形,整個溶洞好似墜入千萬鏡面,如萬花筒一般絢爛。
澤沐然又問了一次那個問題,即便他已經猜到答案:
“我說,墨軒逍遙給你的心法,為何不練。”
但他沒有得到一個應有的回答,澤沐然突然輕笑一聲,他笑得明媚,不同尋常冷冽,淩霜一臉疑惑的擡眼看他,頓時臉色一變,已然發覺他這笑實則不懷好意。
“我……”
她話還未說出口,澤沐然便已經直接捏爆照明珠,絢爛的光輝在一刹那見湮滅死去,黑暗湧動刹那吞噬二人的身形。
絕對的黑暗中,即便是淩霜的眸子在特殊,她也什麼也看不見。
澤沐然松了手,他倒退幾步與之拉開距離,黑暗中隻有一人的呼吸聲漸漸急促沉重,是淩霜的。
澤沐然聽得見淩霜的心跳在加快,也看得清她那驚慌失措身體僵硬的緊張,但他笑不出來。
淩霜漸漸蹲下身形,她覺得澤沐然一定是把她扔在這離開了。
這裡隻有她一個人,潮濕冰冷的溶洞似乎在提醒她,又一次回到了那幾乎無盡的地方。
淩霜艱難的摸索着地面,小心翼翼的去探索石壁,就像是當初被困住,拖着一身傷痛不知疲憊的尋找一個甚至可能根本不存在的出口。
澤沐然默默看着,黑暗撲面,那時的感受仍舊清晰。淩霜覺得有東西在陰暗處潛伏,那是苦痛,絕望,恐懼,在耳畔碎碎低語。
它們一遍遍的提醒着自己,好似張開嘴巴用無聲訴說,悠然就要死了,瞧,她漸漸冰冷的身軀。
空氣中彌漫的血腥告訴他,血已經流逝的太多,她的身體已經涼了,你若是不信就去摸一摸她的脈搏,然後你就會發現你背着的隻是一具屍體。
寒冷的溶壁告訴她,僵硬,麻木,恐懼在心中凍結出霜花來,一點一點剝奪,吞噬,那怎麼也難以暖和起來的身軀,那愈發沉重難以邁出的步伐。
澤沐然悄無聲息的蹲下,他靜靜看着那與自己愈發像似的面容,露出驚恐絕望的神情。
淩霜咬着唇,那微薄的唇已然滲出血來,可她還是咬的死死的,她已經不在摸索岩壁,而是跪在地上縮成一團,指甲已然抓入小臂的肉中,撕出一道道血痕,血滴滴答答滴落在地面岩石層上,侵染,蔓延。
澤沐然心中暗想,原來,他當年在黑暗中是這般驚恐的模樣,弱小,無助,眼淚朦胧,甚至有點楚楚可憐。
澤沐然伸出手,在其自己腳下黑暗中的岩石層上輕輕敲了一下,淩霜猛然直起身看向那處,澤沐然反應極快,立刻向後縮了縮。
但即便如此他們二人仍舊離得極近,近到淩霜的呼吸都噴灑到他的面上,剛剛險些就撞個滿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