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見自己被點名,羅榮趕緊上前站着丁銘身後。他也知道,自己剛剛撞破了老闆大瓜,現在最應該做的就是把自己的存在感弱化,最好當做不存在,愣是憋住了一句多餘的話都沒說。
到底過來誰當助理顧浩宸全都不在意,他隻有一個要求——現在來的這個助理穿着一件勉強合身的西裝,個子不高,還有點小肚子,一看就是學校裡那種成績一般的木頭。再看他光秃秃的頭頂,渾身上下都寫滿了兩個字——懦弱。
明軒絕對不會喜歡這種類型的。
拿來當個助理使使就行了,其他……就算借他三個膽子也是絕對不可能的。
顧浩宸内心隐秘的需求被滿足,倒是頭一次沒有口出惡言,隻是警告了丁銘一句,“這是你自己挑的助理,不要到時候覺得他不行又過來找我哭訴,自己的選擇就自己撐到底。”
“當然,顧總,請。”丁銘趕緊拉開會議室大門,把這尊大佛請進去。今天可是集團會議,這家夥要是在外頭發瘋,他們集團的臉面就丢盡了。
隻要能保住工作,其他都是次要,被這不要臉的死老闆罵兩句能怎樣,身上又不會少塊肉。打工人的自覺就是把自己的靈魂放在金錢後頭,每天回家數着自己當月工資,他就覺得自己還能掙紮個幾年。
至少也得把自己退休工資賺夠了才辭職不是,現在自己離職沒有N+2,也沒有補償。人生在世,吃什麼都絕對不能吃虧。他就在這和傻逼老闆耗死。
羅榮愣愣地跟進了會議室,他也不知道自己現在到底應該做什麼,但跟在丁銘身後肯定沒有任何問題。他牢牢跟着自己在公司唯一的依靠,拿出筆記本手忙腳亂地記錄。雖然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忙什麼,但自己表現地夠忙,總不至于現在就來罵他不夠上進吧。
職場新人的要求就是那麼低。
抽空他還不忘看了一眼顧浩宸的臉色——漆黑如墨,拼命按着手機。是在想剛剛離開的那個年輕人嗎?因為他們之間吵架了?沒想到即使大老闆也沒有斷絕七情六欲,還是會因為和另一半吵架魂不守舍。
想到這一點他忽然感覺自己心裡安定了不少,仿佛自己心裡什麼向往的對象忽然回到了人間似的。
大家都是普通人,就算是在大老闆旁邊工作好像也沒什麼了不起。平常心,平常心。羅榮,你就是運氣好,一開局就是個不錯崗位,你可不能飄啊。要是萬一被開除了,那可就變成一輩子丢人的大事了。
白明軒内心也并不平靜。
他知道自己現在這個舉動并不恰當,雖然自己一時沖動擁有了片刻的自由,可是等會兒,這份自由馬上會變成新的禁锢,顧浩宸等會兒會大發雷霆嗎?好像這些都無所謂了吧。
他這爛透了的人生在這徹底結束也是不錯的選擇。他真是受夠了。
他宛若遊魂,在這無盡的金屬牢籠中漂流着,剩下的是屬于自己的靈魂,還是别的什麼?他都已經分不清。腦海裡隻想着繼續走下去,走下去,即使撞到南牆也不想回頭。
哎呦——
耳邊的一聲痛叫喚回了他離家出走的神志——他剛剛撞到人了嗎?白明軒下意識低頭道歉,“抱歉,都是我的錯,如果我對你造成了傷害,我鄭重道歉。如果需要具體賠償,請找這裡總裁吧。”
他不想管了,什麼都不想管了。
可那個聲音卻并沒有想要放過他,在他耳邊響起,“喲,小帥哥,現在有錢了,你那摳門老公不摳門了,這倒是破天荒頭一遭,新鮮呐。我早就說過了,錢在哪兒愛就在哪兒,連點錢都不願意給你花,說什麼喜歡呢。”
白明軒猛地擡頭,面前那張臉分外清晰——是那天遇見的理發店老闆,他們兩個在廁所門口,這個老闆又早就看見過他最不堪的一面,好像自己現在如何也無所謂了。他再也繃不住,失聲痛哭起來。
“唉唉唉——怎麼看見我就哭了,可不是我給你弄哭的。”甄信這次可真的急了,趕緊把人先弄到衛生間裡,緊接着抓緊抽洗手台上的紙巾給白明軒按眼淚,“哥,哥,算我求求你了,别哭了,剛剛總不是我那一下把你撞疼了吧。”
要是讓那個超雄老闆知道,他是不是得馬上被沉塘啊。雖然他一直抱怨穿書生活有點離譜,但美好新生活他真的沒有過夠,他還可以再拯救一下。
“哥,哥,真的,你要真遇到什麼事了我幫你想主意,你别哭了行不行。”甄信頭一次那麼慌張,都不知道自己手腳該怎麼擺了,實在沒辦法他直接被逼出一句話,“你總不能現在讓我上去把那家夥一剪刀幹廢吧,違法亂紀的事我不幹。”
哭聲止住了。
不是,哥,你還真想我幫你幹點遊走在法律邊緣的事啊,這是不是有點太危險了,雖然知道你被這段感情折磨地遍體鱗傷,但我們是不是還得稍微講究一下基本法,殺敵一千自損八百,這是不是有點太虧了?
除此之外我們還有很多其他選擇,實在沒想好的話,他再幫忙參謀參謀?人生就不是不要輕易給自己下定義嘛。着急下結論肯定會後悔。
對,他就是想要給每個人足夠選擇權,讓每個人都幸福。
白明軒深吸一口氣,總算是緩了過來,“不,我隻是忽然想到了你,想起你之前說的話,或許我沒辦法改變别人,我想改變一下自己。從以前到現在,我都留着中長發,很多人說過這個長度很适合我,讓我看起來非常溫柔,但是……”
但是我恨透了溫柔這個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