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開門，光線刺得顧疏河眼前一片光眩。
他眯了眯眼，看清葉舟的身影。
四周撒滿陽光，葉舟坐在床上，手機發出滴滴嘟嘟的可愛聲音。
就像夢裡的場景，安谧而溫柔。
但葉舟身上的病号服，将這夢境擊碎。
顧疏河換上笑容，坐在葉舟床邊。
“好點了嗎？”
葉舟擡頭看他，見怪不怪的表情，“挺好的啊。”
“嗯，醫生說沒事。低血糖，加上天氣有些幹燥。”
顧疏河表情平靜，但聲音卻異常喑啞。
“不想去學校的話，那就不去了，也沒什麼大不了，就在家裡，想玩什麼就玩什麼。”
“我還能活多久？”
顧疏河愣了愣，笑着問：“說什麼傻話呢？”
葉舟放下手機，“醫生應該都和你說了吧，特殊罕見病PFIFS、周期性緻命性免疫衰竭症，治愈案例為零，平時攻擊免疫系統，一發病就死，對吧。”
顧疏河喉嚨幹得厲害，“你都知道？”
“治不起，但也得讓自己死個明白吧。”
“沒關系，現在可以治了。”顧疏河握緊葉舟的手，一片冰涼。
葉舟嫌棄說：“你别笑了，笑得真難看。”
但是除了笑，顧疏河也沒有别的表情可以用。
“現在醫療科技這麼發達，國内不行就去國外，隻要你願意配合，一定會治好的。”
“不用安慰我，我早就放棄了。我就是社會一害蟲，也沒什麼活的價值，活一天是一天，要是哪天不小心死了，那也是解脫了。”
“你想想那些在乎你的人。”
“我媽現在有了新家庭，夏樹也在實現夢想的路上，别人……也無所謂了。”
“那我呢？”
葉舟的手被顧疏河捏得生疼。
“你？你是真得在乎我嗎。你也不是一樣覺得我濫交堕落嗎？你最初來找我，應該不是為了救我于水火吧。和我在一起的時候，你不也是忍着的脾氣嗎？我死了，你該解脫，不是嗎？”
“不要這樣想。”
“沒事，我這輩子就是倒黴的命，遇到幾個算計我的人，也是情理之中，你不是第一個，倒是能做最後一個。隻是顧疏河，到底是什麼，能讓你排除萬難，也要像現在這樣不離不棄？”
“不要瞎想，情緒也會影響病情。”
“是……顧家給你開條件，如果把我勸回去，就給你實權？
還是說把我搞定，你就能解除婚姻？
還說是，把我拉下水，你就少了一個繼承家産的競争對手？”
葉舟滿面困惑，迷茫地說：“你們的世界，我搞不懂。”
監控心率的儀器響個不停。
“不是，都不是。你冷靜一下，聽我說，好嗎？不要悲觀，我不管是百分之幾還是千分之幾的幾率，我們一起試，總有可能的。”
“沒可能的，不用安慰我。”
葉舟的表情和語氣一樣平靜。
“我困了。”
他躺下，轉身留給顧疏河背面。
顧疏河低垂着眼，沉默許久，起身離開。
病床的折疊水果刀被他一起帶走。
－
遊戲莊園裡，無敵小舟在後院和家裡來回穿梭，忙忙碌碌的樣子，像個到處亂飛的蜜蜂。
葉舟盯着屏幕，眼睛幹得難受，但還是放不下手機。
忽然，一個小人出現在屏幕的角落。
問号在房外，找不到進門的方式。
【無敵小舟：我給你發進門邀請，你點同意】
【？：謝謝】
如果不是問号給他帶來一束鮮花，葉舟也不會讓他進來。
但是葉舟現在沒心情帶菜鳥進階，繼續低頭忙碌。
被冷落的問号也不着急，在一邊看了很久。
【？：你在做什麼？】
【無敵小舟：存資源】
【？：我幫你，你要存哪些？】
【無敵小舟：所有資源，我都要存】
【？：大工程】
【無敵小舟：還差一點點】
【？：攢完了，之後呢？】
【無敵小舟：放着】
【問号：放着？】
沒有人會把精力花費在收集全部資源上。
但是葉舟不同。
問号的好奇，葉舟可以無視，但是他現在急需一個可以說話的對象。
問号話少，是個很好的傾聽者。
【無敵小舟：我聽說，人死之後會去生前最在意的地方。我想把這裡布置得更好一點，東西也多攢一點，這樣死了之後，我就能到這裡躺着吃喝玩樂。】
【？：為什麼會想到死後的事情？】
【無敵小舟：因為我快死了啊】
【？：你生病了？】
【無敵小舟：算是吧】
【？：怎麼不治？】
【無敵小舟：治不好】
【？：怎麼會呢，你要試試】
【無敵小舟：我不想試了，沒區别】
【？：可是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
【無敵小舟：我本來也就是什麼都沒有】
像素小人在院子裡走來走去，看起來有些孤獨。
【無敵小舟：贈送“寵物小狗”】
【無敵小舟：我的小狗送給你了，很好養的，每天給它喂狗糧和水，院子很大，它自己會出去玩】
【？：拒絕接受贈送】
【？：我不會養】
【無敵小舟：不會你學啊】
【無敵小舟：你不是很聰明嗎，怎麼這點小事也說不會，不會是不想養吧】
【？：你知道我是誰】
【無敵小舟：從一開始我就知道】
【？：那你會原諒我嗎】
兩分鐘過去。
【？：那你會原諒我嗎】
五分鐘過去。
【好友“無敵小舟”已離線】
顧疏河呼吸凝滞，立刻沖向病房。
病床上空無一人。
－
“428床的病人呢？！”
護士愣了愣，“病人不見了？”
“他不見了。”
顧疏河已經找遍所有地方。
到處都沒看到葉舟。
他能去哪？！
顧疏河掌心出汗，耳邊一片嗡鳴。
“先生，你還好嗎？”
顧疏河用力捏了捏眉心，“我沒事，快找病人。”
助理打來電話：“監控裡看到了，在天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