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舟醒來,一般是因為疼,另一半是因為悶熱。
這兩種感覺纏在一起,逼得葉舟頭皮發麻。
但很快他就發現棘手的不僅如此。
他的雙手雙腳都被緊緊綁住,眼前被布擋住,嘴巴也被粘住。
側躺在地面上,像待宰的羔羊。
被打暈前,他還在家裡……
肯定不是顧疏河做的。
顧疏河就算再讨厭他,也不會這樣對他。
葉舟顧不上思考到底是誰下的手。
他現在全身癱軟,五髒六腑像裂開了那樣疼。
小腿的傷口還沒仔細包紮,現在更是動彈不得。
兩隻手腕被死死綁住,傷口貼着傷口,被汗水腌着,疼得快麻木了。
葉舟重重喘.息,忽然被一隻手扯着頭發拽起來。
“醒了啊。”
說話的聲音有些奇怪,但葉舟肯定沒接觸過他。
“就是你把王城的腦袋給砸了?”
王城?槍哥?
葉舟腦袋轉的慢,可對方卻沒準備放過他,扭着他的臉看了看,點評說:“王城怎麼會被你這種人打啊?你看起來都快死了。”
停頓片刻。
葉舟嘴上的膠帶被一把撕下來。
“說話吧你這個雜魚,怎麼和王城結的梁子?”
葉舟大口喘息,嗓子已經說不出話。
“夠倔的,但你今天遇到小爺我,也算你倒黴。”
他拍拍葉舟的臉,鼻子出氣,問:“宮止橋你知道嗎?王城是他罩的,你居然想敲竹杠,真是找死。”
“什麼宮不宮的,王城是他該死。”葉舟聲音虛弱,但嘴上不饒人。
他在家的時候還想着不如死了。
但是别人讓他死,他一定不死,還要活得無比嘚瑟。
對方被葉舟激怒,擡高聲音說:“你他媽不知天高地厚,今天小爺也是替天行道,聽說你之前在學校裡就這德行,把可憐小丫頭忽悠跳樓,自己拍拍屁.股退學了事,就沖這個事,我弄死幾個你都不多餘。”
“你……”
葉舟猛得咳嗽,從喉嚨到胸膛,劇痛牽連着全身上下。
“你他媽……放屁!”葉舟咬着牙說。
“還嘴硬?你等死吧!”
葉舟被一腳踢翻。
“把他吊起來——先關你三天三夜,看你還硬不硬。”
周圍還有别的人,但葉舟看不見,隻能聽見很多腳步聲。
有人把他扯起來,把他的雙手重新綁住。
有人按住他的身體,讓他不得掙紮。
還有站在一邊,隻為了看他狼狽的樣子。
其中就包括一直說話的那個人。
葉舟不認得什麼宮止橋,也不知道王城從哪請來的打手。
他現在真的隻剩一口氣。
想不了那麼多事情。
但他知道他可能真得要死在這裡了。
如果早知道王城會下死手報複,他就該更早一步把王城的腦袋砸爛。
沒死在顧疏河面前,真是可惜。
葉舟被拎着,雙手高舉向上,血液順着手腕滴在他的臉上。
“我靠,怎麼到處是血,還這麼多傷,也太惡心了。”
那人嘀咕着,“捆松點,不能真讓他死了。”
葉舟嗤笑出聲,他又炸了。
“我看你是真活膩了!”
正要揪着葉舟的領子打開,他有停了下來。
旁邊人提醒,“好像有人來了!”
“誰來也不管用!拿扳手來,我今天必須敲了他的牙,看他能不能嘴硬!”
“好像是您舅舅……”
那人似乎沒想到,罵了一句,手裡也洩了勁。
葉舟抓到破綻,掙紮着就要逃脫。
但是腳下被絆,反而撲到對面人的身上。
那人愣了一下,罵葉舟“惡不惡心!”,一把将葉舟從懷裡推開。
葉舟胳膊着地,臉上蒙着的布條也掉了。
一張略顯稚嫩的臉出現在眼前。
當初覺得他聲音奇怪的原因也有了,他在故意模仿大人低沉的聲音。
他沒想到自己會暴露,現在又着急想走,隻好反過來罵葉舟:
“看什麼看?再看挖你眼珠子!”
這是一個爛尾樓的其中一層,空曠地方擺着沙發茶幾。
四處無牆,看着是在荒無人煙的郊外。
周圍人倒是都比他看着老成,有些人有三十出頭,但也以這年輕小孩為主。
“快走吧,最起碼别讓宮先生抓到。”
“你說得對。”
小孩轉身就要走,但是已經有人沖到出口。
安排在門口放風的人被一腳踹進來。
小孩慌了,“不會是我舅舅吧。”
但葉舟擡眼,那個影子分明更像顧疏河。
這個時候還耍帥嗎?顧疏河你是真他媽的該死。
“葉舟!”
顧疏河看到葉舟被折磨得不成人樣,說話聲音都變了。
小孩硬着頭皮上,“我警告你,你知道我舅舅是誰嗎?”
顧疏河眼底泛紅,“宮止橋就在下面等你。”
小孩臉色蒼白,差點沒站穩。
顧疏河沒時間教訓他,他舅舅自然會收拾,葉舟還躺着地上,不能再拖了。
顧疏河想把葉舟扶起來,可葉舟渾身是傷,他碰也不敢碰。
葉舟轉動眼睛,這是他全身唯一能動還不疼的地方,“一定要我快死了你才能來嗎?”
“你不會死的,不會的,我帶你走。”
救護車就在樓下。
那是為最壞的情況留的後手。
但現在不得不用上。
葉舟動了動嘴唇,卻實在沒有力氣。
顧疏河俯下身,靠近他唇邊。
“我割了三十刀就停下來了,剩下還有十刀,是你欠我的。如果再有下次,我就送你九刀……最後一道給我。要死,我也拉着你一起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