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天賜身上那件幹淨的白襯衫都被弄皺了。
葉舟猜他從來沒有吃過苦,所以隻是稍微磕碰,膝蓋就能青了一圈。
顧疏河的臉色也跟着顧天賜的淤青一起變了。
顧天賜執着撿起木雕,“是我自己不小心,我沒事的!”
他試着展示自己行動自如,又難忍地倒抽了口涼氣。
葉舟沒看顧疏河看過來的眼神,他的背也很疼,但是沒人會在意。
顧天賜出現的那刻,他心裡本就搖搖欲墜的某處直接坍塌。
這不就是顧疏河想要的,幹淨的、有孩子氣的樣子。
葉舟死也做不到顧天賜那樣。
他像一個冷血又惡毒的反派,處處比不上顧天賜這個天選主角,還沒眼色地拒絕主角遞來的橄榄枝。
送的東西,收了就是。
叫他哥哥,應了就是。
顧疏河無非就是想看到他對顧天賜好,哪怕是表面,也不至于像現在這樣。
但是葉舟偏要拒絕。
“我警告你,以後不要出現在我面前,别把太你自己當回事了,這個世界上壞人太多了,如果你沒遇到過,那我就做第一個。你從哪裡來,就從回哪裡去,我家不歡迎你。”
葉舟不動聲色,用手掌抹去身後欄杆上的血迹。
他的背,已經被血浸透。
顧疏河挺身而出,把顧天賜擋在身後。
現在不是顧疏河用情至深的時候了,葉舟說:“忘了還有你,帶着你的小博美一起滾。”
語調出奇的冷靜。
不是葉舟自願,他隻是沒想到背後傷口這麼深,流的血比他的憤怒還多。
顧疏河沒再給他留車燈,而是立刻帶着顧天賜離開。
葉舟脫下衣服,大片被染成紅色。
冷風順着傷口灌滿他身體,但找不到釋放的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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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天賜低着頭,認錯的話還沒說,道歉已經寫在臉上。
顧疏河不想當着他的面歎氣,隻好用力按壓眉心。
“這件事我不希望你參與進來的。”
“哥你放心,我不會告訴别人的。”顧天賜小聲保證。
“我知道,隻是我不希望你和葉舟有太多接觸。”
“為什麼,我們不是一家人嗎?”
“血緣上的家人,但實際上……今天你也看到了,他根本不會把除他之外的人放在眼裡。這種冷血的人,你不要和他有接觸。”
“可是……”
“沒有可是,天賜,我沒有阻止過你和任何人交往,但是葉舟不行,你和他距離越遠越好。你和他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你靠近他,隻會被他傷害。”
顧疏河義正辭嚴,沒有留有商讨的餘地。
顧天賜手裡緊握着木雕。
那木雕在地上打了個滾,翅膀被摔斷了一個角,臉也被灰塵染黑。
木雕一角被紅色浸染。
顧天賜用手揉搓,指腹也被染紅。
“血……?!”
他舉起木雕,略顯焦急地說:“這是誰的血?”
顧疏河看向他的膝蓋。
顧天賜連忙說:“不是我的,我隻是擦破點皮。”
在場三人,二人無事,答案呼之欲出。
“沒關系,不用替他擔心。”
顧疏河雙目直視前方。
“他比任何人都愛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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晝夜颠倒的習慣讓葉舟常分不清清晨和傍晚。
窗外陽光微弱,橙光色鋪滿房間。
看了時間才發現已經睡了将近兩天。
背後的傷口火燒般的痛。
葉舟在家簡單處理後,就沉沉睡去,現在滿地還是帶血的紗布,腥味撲鼻。
無夢的睡眠,像飄在水上等待救援,冷而倦怠。
現在醒了,沒人救他,發燒倒是讓他熱起來了。
葉舟嘴唇幹得皲裂,全身滾燙。
撐着把阿司匹林找出來,卻連一杯溫水都找不到,隻能擰開水龍頭,湊合用生水送藥。
葉舟愣了一會,才想起來自己吃藥的目的。
生病而已,要麼挺過去,要麼就等死。
兩個結果,葉舟平時會更期待後者。
但今天他得送夏樹。
手機響了,葉舟沒看是誰,接起來才聽到葉萍的聲音。
“那個……小舟啊,你是不是在外面做了些‘事情’?”
“什麼意思?”
“就是外面聽說的,媽媽是相信你的。媽媽的手術可以不做,不要緊的,但是做人要清清白白的,你把錢還給人家,以後好好掙錢,好不?”
葉舟無法思考,“媽,你在說什麼?為什麼這麼想?”
“媽媽不懂,但是媽媽害怕你誤入歧途啊,之前你……”
“之前的事情已經過去了!”
葉舟被病毒侵占的大腦暫得清明。
他的媽媽,在懷疑他的錢來路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