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充斥着消毒水味道的病房裡,陽光從窗簾的縫隙裡溜進來,灑在病床上的女人臉上。
女人身上蓋着白色的被子,身材單薄,瘦削的臉上是起皮的嘴唇和凹陷的眼睛,她一動不動地躺在床上,眼神空洞洞的,無神地盯着天花闆。
嘎吱一聲,病房的門被推開了,走進來一個人,那人步子很慢,他慢悠悠地便病床靠近。
女人依舊沒什麼反應,她幹澀的嘴唇一張一合,聲音沙啞,即将要斷氣一般。
“你走吧,我不想活了,我不會吃任何東西的……”
床邊響起椅子摩擦地面的聲音,男人翹着二郎腿,悠閑地打量着床上的女人,也不說話,靜悄悄的,如同不存在似的。
“護士,你為什麼不說話?”
察覺到不對領,女人慢慢轉過頭,在看到來人時,她黯淡的眼眸中瞬間亮起點點光芒,“你,你是阿平……”
剃着寸頭的鄒平神情愉悅,他微笑着,“好久不見啊,我的前妻。”
“阿平……真的是你嗎?”安雲恩伸出手想去碰他,激動到眼眶濕潤,“阿平,你來看我了,你真的來看我了。”
“你要這麼說也沒問題,我昨天剛出來,閑來無事,就想着看看你們娘倆,不過鄒雨我找不到,就隻能勉為其難過來先看看你了。”他的笑容格外冷淡,眼裡沒有一點溫度。
“可是,雲恩,你怎麼變成這樣了?是小雨待你不好嗎?”
聽到鄒雨的名字,安雲恩的臉變得難看,她要緊牙關,憤怒使得她本就憔悴的臉更加猙獰。
“阿平,都怪那個小畜生,都是他,就是他害得我們分開,是他讓你在監獄被關了這麼多年,都是他害的!”
鄒平眼眸微眯,十分感興趣,“你說都是他害的?這是什麼意思,他可是幫你遠離了我這個人渣啊~”
“就是鄒雨,就是他,阿平,你信我,我從來沒想過要離開你,真的,我從來沒有做對不起你的事,是鄒雨,是他設計我,讓你對我産生了誤會,還趁着我昏迷的這段時間,讓我們離婚,他簡直是個惡魔!你一定會幫我報仇的對嗎?阿平,我隻有你了。”
安雲恩吃力地向前,緊緊抓住鄒平的胳膊,飽含深情。
“雲恩,我當然相信你啦,你為我做了那麼多,我怎麼會對你有所懷疑?”
他一邊說着,一邊不動聲色地甩開安雲恩的手,“我也想幫你,隻是你現在這副樣子……”
鄒平嫌棄地掃視着病床上移動困難地女人,“你這副樣子是動也動不了,連起來都費勁,我猜你剛醒來不久吧?”
安雲恩自然知道他是什麼意思,她停止了動作,神情萎靡,“那次過後,我成了植物人,确實剛醒來沒多久。”
“這樣啊,那小雨來看過你嗎?”
床上的安雲恩不情願地點頭,“他不久前來過,我們吵架了,他說以後讓我在這裡自生自滅。”
“自生自滅?”鄒平忍不住發笑,他站起身,繞着病房走動了一圈,又重新回到安雲恩的床邊。
“你現在住的醫院花費肯定很大吧,他如果真的想你自生自滅就不會還讓你住在這,如果我是他,我想你死,就應該把你從醫院接出去,扔到大街上,讓你一個半殘廢的人凄慘的死。”
安雲恩愣神了幾秒,很快搖頭反駁,“阿平,你不懂,他是個惡魔,他恨我,他之所以讓我住在這,隻是想讓我醒來知道我和你離婚的消息……他,他最了解我,知道怎麼讓我最痛苦。”
“哦?”鄒平眉眼舒展,“看來這些年來,我的小寵物不僅長大了,還變了個樣子,真想快點見到他,看看他現在的模樣。”
他越說越激動,身體止不住地顫抖。
“喂,你不能進去啊!”
鄒平停住笑聲,蹙眉轉過身。
門口,安懷宇冷着臉,一雙漆黑的瞳孔幽幽地盯着眼前的男人,身上散發着明顯的敵意。
陸遠洲站在他身後,臉上沒有表情,眼神格外冷漠。
周胖子想拉又不敢拉,一雙肉手懸在半空很是尴尬,“那個,他們想進來,我想攔也攔不住……”
鄒平擺擺手,直勾勾地看着安懷宇,眼裡的興奮藏不住,“你出去吧,把門關上,别讓任何人打擾我們,我要和我的兒子好好的叙叙舊。”
周胖子點點頭,拉上門把手退後,把門關上。
鄒平還沒說話,床上的安雲恩先開了口,她一看到安懷宇就激動,聲音充滿了憤恨。
“你,你這個畜牲,你怎麼會過來?你個沒人性的,這裡不歡迎你!你給我出去!”
安懷宇沒說話,隻是站在那靜靜地注視着鄒平,眼前的男人和以前相比除了多些皺紋,沒有大的改變,看着依舊那麼斯文,那麼讨人厭。
鄒平興緻勃勃地走上前想去觸碰安懷宇,被陸遠洲一個箭步擋在身後,冰冷的臉上滿是防備。
鄒平停下腳步,聳聳肩滿不在意,聲音裡帶着愉快,“雲恩,你快看啊,你這個兒子還是關心你的,知道我來了,便匆忙跑了過來。”
“唉,真是得來全不費功夫,我就猜到他肯定會過來的。”
鄒平的眼神穿過陸遠洲,從上往下打量着安懷宇,目光落到安懷宇白淨的臉上,“好久不見,小雨,你都長這麼大了,比以前更好看了。上次見到你還是在監獄的探視窗口,那時候我記得你才這麼高。”
他在空中比劃着高度,笑容滿面,“現在都這麼高了,哈哈哈,你可知道你爸爸我在裡面可想你了!”
“是嗎?”安懷宇勾起唇角,冷笑一聲,“所以這是我的榮幸?能讓你想我想得這麼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