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醫院大廳,鼻尖是濃濃的消毒水味,天花闆上熒光燈散發着冷白的光,映照在大廳的白瓷磚上,身邊是來來往往着一些病人和家屬。
這是陸遠洲第二次來仁康醫院,上一次是跟着周胖子,而這一次他是和安懷宇一起來的,不同人氣氛也全然不同。
他瞥了一眼身旁的安懷宇,對方的臉上沒什麼表情,看似平靜,眼中卻滿是期待。
"陸哥,這是你第二次來醫院吧?"安懷宇開口問道。
陸遠洲"嗯"了一聲,"之前是周豪帶我來的。"
聽到周豪的名字時,安懷宇神色沉了沉,難掩嫌棄,但他很快便恢複自然,甚至有些遺憾,"我本來是想之後和你坦白後親自帶你來見她的,但卻被那家夥搶先了一步……算了,都一樣,你應該見過我媽了吧?"
"見到了。"
安懷宇對這裡的環境格外熟悉,很快就來到普通病房區,淡藍色的走廊給人一種甯靜的感覺。
安靜沒持續多久,就聽見了刺耳的尖叫聲,聲音來自不遠處的一間病房裡。
他心中一緊,再次看向安懷宇,安懷宇看着卻像是沒聽見似的,自顧自地繼續剛才的話題,"上次你沒法和她打招呼,這次我媽醒了,正好你們可以好好認識認識?"
他們在一間病房門口停下了腳步,正是剛才尖叫聲傳出的地方,此刻透着門縫,裡面的女性聲音依舊尖銳,還伴随着玻璃破碎的聲音。
安懷宇的聲音裡帶着戲谑,跳脫地說道:"看來我媽今天的精神不錯啊!"
"……"陸遠洲眉頭微微皺起,目光在安懷宇的臉上停留了片刻,沒說什麼。
他走到安懷宇前面,伸手旋轉門把手,推開眼前的房門。
"嘭!"得一聲,是重物砸在牆壁上的聲音。
陸遠洲漆黑的眼眸暗淡下來,盯着地上滾落到他腳邊的保溫杯。
要不是他反應及時,拉着安懷宇朝旁邊躲去,恐怕這個保溫杯就要砸到他們的腦門了。
病房内的情況比他意想中的還要混亂,地闆上全是亂七八糟的東西。
一眼看去,隻見病床上坐着一個身穿病号服,身形單薄的女人,她的頭發淩亂,表情因為憤怒而極度扭曲,似乎沒注意到他們進來,還在大聲斥責站在床一側的護士。
護士眼神疲憊,透露着一絲無奈,但她仍然在盡力安撫着病人的情緒,聲音因為長時間的安撫變得嘶啞,"安女士,您先别激動,我們已經在聯系安先生了,他很快就會過來陪你的。"
"什麼安先生?我不認識他,我要見我老公,我老公鄒平呢?我要見他,你們快讓我見他!"
安雲恩并沒有被安撫到,情緒愈發激動,顯然不把護士放在眼裡,她眼神一晃,向前撲去,緊緊抓住護士的手腕,"是不是鄒雨,你告訴我是不是鄒雨他不讓你帶我見我老公,絕對是他,一定是他,這個雜種……"
護士被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吓到了,她使勁搖頭,試圖和安雲恩拉開距離,"安女士,你冷靜一下,我隻是醫院的護士,我并不認識你口中的鄒平,先放開我好嗎?"
"我不放,除非你讓我老公過來見我!"安雲恩用力捶打着床闆,"我要見他!"
"你見不到他的。"
溫柔平靜的聲音打斷了這場混亂場面,安懷宇從容地站在門口,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
陸遠洲則站在他的一側,冷靜地注視着病床上的女人,身體随時做好應對的準備。
安雲恩猛地一震,緩緩轉過頭,目光落在門口兩人的身上,眼裡露出迷茫。
身旁的護士趁着她愣神之際,迅速抽回自己的手,往陸遠洲這邊跑來。
陸遠洲他們的出現讓護士松了口氣,像是看到了救星,她走到安懷宇面前,"安先生,您終于來了,安女士近幾天的情緒都不怎麼好,您能過來真是太好了!"
安懷宇點點頭,溫柔地說道:"我知道,這幾天麻煩你了,接下來就交給我吧。"
"好。"說完,護士便急忙離開了病房。
"你們是誰?"安雲恩的眼神來回審視着他們兩個,最終在安懷宇的臉上停下,她的瞳孔瞬間放大,顫抖地擡起一隻手指着安懷宇,不确定地問道:"你,你,你是鄒雨?"
"是啊,媽,我是小雨,我來看您了。"
安懷宇嘴角上揚,臉上綻放出一個得體的笑容,正要邁步上前,下一秒就被一隻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陸遠洲神情凝重,看着安懷宇滿是擔憂。
他暫停住腳步,轉頭遞給陸遠洲一個安心的眼神,故意大聲調侃道:"放心,我媽又不是什麼财狼虎豹,我沒事的。"
陸遠洲暗暗歎氣,無奈地松開手,讓安懷宇繼續往病床的方向走去。
安懷宇步伐輕快,很快來到安雲恩身邊坐下,他眯着眼睛,笑容明媚,"媽,今天不隻是我來看您,我還帶了朋友,您高不高興?"
"……"安雲恩的臉變得陰沉,聲音裡帶着不悅:"你爸呢?怎麼來的是你?"
"來的人不能是我嗎?"安懷宇自然地避開了她前面問的問題,他輕輕地給安雲恩掖了掖被子,随後看向陸遠洲,認真介紹道:"他是陸遠洲,大學輔導員,我最好的朋友,也是唯一的朋友。"
"阿姨好,我是陸遠洲,懷宇的朋友。"陸遠洲禮貌地點點頭,溫和地說着,把手中的禮物和鮮花放到一邊的桌上,"我聽他說您醒了,就特地給您買了禮物過來看您,希望您能喜歡。"
安雲恩的眼神裡滿是不屑,從中抓到了陸遠洲話語間的問題,他冷聲問道:"懷宇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