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夢疑惑回頭:“怎麼了?”
黎晝低頭瞥了一眼:“你打算就這麼光着腳到處跑?”
經他這麼一提醒,夏夢才後知後覺地感覺腳底闆有些硌腳。
他們腳下的小道上全是小石子,紮進腳底的皮膚裡,又尖又硬。
她的腳背上還被剛才迸裂的玻璃渣子劃出了幾道淺淺的血痕,有點慘不忍睹。
夏夢聳聳肩,正想表示不用在意。
黎晝提議道:“我抱——”說到一半大約想到這動作估計不太合适,改口道,“我背你吧?”
夏夢勾唇。
這小哥,還怪貼心的。
她笑着爽快點頭:“我都可以,麻煩你了。”
夏夢沒那麼講究。
畢竟現在他倆正冒着生命危險,誰還顧得上什麼合不合适,什麼社交分寸感?能活命就行!
黎晝轉過身背對她,半蹲下來。
夏夢沒猶豫,往他背上一蹿,雙手環住他的脖子。
黎晝低聲道:“抓穩了。腿夾住我的腰。”
夏夢立刻照做,把自己想象成一隻樹袋熊,緊緊抱住他。
下一秒,黎晝上前一步,手攀上教學樓外牆上的窗,幾個跳躍騰挪,瞬間就飛身上了教學樓的五樓樓頂,速度快得風馳電掣。
夏夢在他背上看得歎為觀止。
原來這就是哨兵的世界。
好棒啊!
她也是哨兵就好了!
這樣一來,每天就不用那麼着急忙慌爬樓上課了,站教學樓底下往上一蹿,一眨眼就到他們教室了。
這麼強大的能力被她拿來當上課卡bug的外挂。
夏夢被自己這不思進取的念頭給逗樂了。
……
天台上暫時安全。
夏夢從黎晝背上跳下來。
她轉頭放眼望去,發現果然如黎晝所說的那樣,這個精神圖景大約就一棟教學樓那麼大。
再往遠處看,隻能看到模糊一片。
高牆外面的世界像是被一圈磨砂玻璃罩住了,又像是被一片濃霧籠罩着,什麼都看不清。
越是這樣,越是有一種寂靜空曠的恐怖感。
不能再這麼悠閑下去了。
他們必須得盡快從這裡出去。
雖然說樊雪的信息屬于個人隐私,可現下關系到她以及黎晝這個無辜人士的生命安全,她認為現在有必要先共享出來,讓他們倆能活下來再說。
她看向黎晝,說:“雖然我不知道我們為什麼會在這裡,但我知道這個精神圖景的主人大概是誰。”
“她叫樊雪,19歲,華大法律系在讀。她是一名D級哨兵,剛覺醒不到一年……”
夏夢一口氣将能說的都說了,包括她剛才在玻璃反光上看到了樊雪的臉。
黎晝靜靜聽着她提供的信息,試圖從中找出有價值的線索。
等到她停頓下來,他指出其中一個疑點:“一個法律系的學生,為什麼她的精神圖景會在美術教室?”
夏夢沉吟。
這也是她比較疑惑的一個點。
一開始她沒有想太多,以為她隻是夢到了樊雪最後一次作案的地點。
可現在黎晝告訴她,這裡是精神圖景,那麼很多信息和線索就不得不重新考量了。
通常精神圖景的場景會選擇哨向内心中最具安全感的地方。
因此,有人的精神圖景是卧室,有人的則是在花園、從小長大的地方、學校圖書館等一些他們喜歡、并且能讓他們内心平靜的地方。
“而且,”黎晝指出第二個疑點,“我從前聽說過,在進入其他人精神圖景時,如果想不刺激到主人,可以選擇附在精神圖景裡的什麼東西上。可以是物件,也可以是人——但從沒聽說過還能附在精神圖景的主人身上。你确定這裡是樊雪的精神圖景?”
夏夢聳肩。
她當然不确定。
她連精神圖景這玩意兒都是第一次親身接觸。
捋不順的疑點太多了。
還有之前那不斷在她耳邊回響的聲音。
以及“她”犯罪的對象為什麼會變成黎晝?
還有,她明明是在自己的身體裡,為什麼還能從玻璃上看到樊雪的臉?她究竟有沒有附在樊雪身上?
所有的線索像是糾纏成一團的毛線球,剪不斷理還亂。
夏夢揉了揉後頸。
但她沒覺得氣餒。
從前跟在王向屹身邊接觸精神病患的時候,她也常常會有這種摸不着頭腦的時候。
那時候她覺得精神病患們行事毫無邏輯,不講道理。
那時候老王告訴她,他說,“精神病患眼裡的世界,和我們不一樣。”
“我們看他們不正常,他們看我們,大約也是。”
接觸得多了,夏夢就慢慢學會了去找精神病患的“門”,站在門口,朝他們的世界往裡看。
這也就是所謂的共情。
夏夢忍不住輕笑起來。
黎晝意外地看她,都這種時候了,她還能笑得出來?
“你在笑什麼?”
夏夢放下揉後頸的手,說:“我隻是在想,精神病患的世界,和樊雪的精神圖景,似乎也算異曲同工了。都要找門。”
她看向天台通往樓下的門,自信道:“萬幸的是,我找門,非常拿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