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幾乎是飛彈而起,雙手的束縛根本困不住他。
他擡腿挺身,長腿瞬間精準地踢掉了她手中的作案工具。
下一秒,夏夢感覺到手臂被一股力道猛地一拽。
身體失去平衡的瞬間,整個人天旋地轉,被這人撸倒在地上。
夏夢被摔得眼前一陣金星直冒。
意識回籠的瞬間,她脖頸間被人重重壓住,身體也被對方牢牢扣住,那人的呼吸輕輕呼在她臉上。
“你是誰?”
清朗的聲音,低沉而警惕的語調。
夏夢隐約覺得哪裡聽過。
她詫異地擡眸。
月光從窗外灑進來,照亮了他們兩人。
夏夢終于看清了他的臉。
也看到自己的臉清晰地映在他的眼底。
他這張臉。
不久之前,她剛見過一次。
那次火光映着他,将他映照烘托得宛若古希臘神話裡的太陽神阿波羅。
如今身處月光下,愈發顯得他的臉龐輪廓深邃精緻。
這麼近距離的對視下,夏夢發現他那一雙深灰色的眼睛漂亮得過分。
怎麼還夢到他了?
夏夢對這個夢境的邏輯已經絕望了。
别說預習了,這夢怕是想帶着她的邏輯一起自挂東南枝。
隻見他注視着她,然後緩緩挑起了眉峰,意外地問道:“怎麼是你?”
很顯然,夢裡的他也認出她來了。
夏夢感覺到自己脖子上的壓制力道一松,他松開她,剛要起身,她卻鬼使神差地擡手抓住了他的手臂——是的,不知道什麼時候,她居然已經奪回了自己身體的控制權——她下意識抓住他,然後略微仰頭湊近他的臉。
她睜大眼,努力想要看清他眼睛裡自己的倒影。
她剛才沒看錯。
居然真是她自己的臉。
不對啊!
剛才她在玻璃上看得清清楚楚,她不是頂着樊雪的臉嗎?
他身體僵了僵,像是不太适應跟女生靠太近。
他任由她盯着自己,有些拘謹無措地眨眨眼,小聲問道:“你在看什麼?”
夏夢沒注意到他的局促。
她有些茫然地摸摸自己的臉:“在看自己長什麼樣。”
這臉部輪廓,是她自己的臉沒錯。
她又垂眸細打量自己的手,确實也是她自己的手。
男人聞言露出比她更茫然的表情。
随後他站直身體,傾身彎腰伸手去拉她。
他朝她笑了笑:“今天下午走得太匆忙了,忘了自我介紹。我叫黎晝,黎明的黎,白晝的晝。你呢?”
黎明,白晝。
連名字都充滿了光明。
人如其名。
夏夢也不跟他客氣,一把抓住他的手掌,借力站起來。
夏夢:“我叫夏夢。”
黎晝歪了下頭:“《仲夏夜之夢》的那個夏夢?”
夏夢笑了笑:“是。”
黎晝也跟着笑起來:“很好聽。”
夏夢:“謝謝。”
話音未落,地面突然劇烈搖晃了一下。
就像是地震了一樣。
整個美術教室裡各種小物件霎時乒鈴乓啷滾了一地。
夏夢一時不察,下意識伸手抓住了距離最近的支撐點——黎晝的手臂。
黎晝擡起頭,環顧四周,疑惑地咕哝:“怎麼進到精神圖景裡來了?”
夏夢聞言,詫異地擡頭,差點打了磕巴:“精……這裡是精神圖景!?”
她不是在做夢嗎!?
他不是她夢見的人嗎??
這些都是真的?
哈???
黎晝笃定地點點頭:“不會錯的。”
這裡鋪天蓋地全是精神力的氣息。
他低頭問道:“這裡是你的精神圖景嗎?”
夏夢飛快搖頭:“不是,我不是特殊人類。”
黎晝愣住了。
他:“你不是?那你今天怎麼在黑塔?”
在他印象中,黑塔不是從來不讓普通人類靠近的嗎?
夏夢:“說來話長,跟着老師去辦點事而已。”
“可是……”黎晝低頭嗅了嗅,疑惑地說,“有點奇怪,我下午明明在你身上聞到了哨兵精神力的味道。”
很微弱的氣息。
因此他一開始還誤以為她是個低等級的哨兵。
“精神力的味道?”夏夢下意識也擡手聞了聞自己的手腕,但很顯然,她什麼都聞不到。
夏夢倒是沒把這當回事。
哨兵的精神力……或許是因為她接觸過其他哨兵吧。
周啟不就是個哨兵?
而且黑塔裡來來往往那麼多哨兵,沾上誰的氣息都不奇怪。
黎晝偏頭看她,眼睛裡充滿好奇,“但我現在,能聞到你身上更多的是向導的氣息。很好聞。”
夏夢:“?”
向導的氣息?
啊……她身邊的向導,不就是老王嗎?
她眨眨眼。
短暫的零點幾秒裡,她腦海中“唰唰唰”掃過無數她以前看過的各種哨向相關的雜書。
書裡好像寫過,哨兵們經常容易陷入暴躁情緒和負面狀态,因此需要向導用精神力來疏導和淨化。
哨兵和向導之間通常是配對關系。
一名哨兵如果對一名向導的精神力并不排斥,甚至感到舒适、親切、喜歡、被吸引等等,那麼大概率他們之間的匹配率很高,非常适合成為結合哨向。甚至還有可能就是彼此的命中注定的另一半。
而哨向間的結合分為精神結合和肉|體結合。
因此配對的哨向之間,極有可能發展成為情侶關系。
想到這裡,夏夢看向黎晝的目光不禁帶上了幾絲同情。
這人命中注定的另一半,該不會是老王吧!?
……真不知道該同情他,還是該同情師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