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便,看了眼那碗湯,裡面有類似于蘿蔔的食材上下漂浮,還時不時發出慘叫聲。
郁聲:……
郁聲:這是要吃嗎??
她好像沒那麼餓了。
文延偏過頭來,察覺到郁聲驚訝的表情後,也忍不住噗嗤一下。
笑了。
她眉眼彎起來,頭發高高梳起,動作熟練地攪動着食材:“我煮好了,等下冷了你就可以直接吃了。這裡是荒澤地,在未知之地算安全的地方,你不要亂走,應該能活不久時間……我也要走了。”
碗裡還在“咕噜咕噜”地往上冒着熱蒸汽。
文延收拾了下自己的衣服,站起身來。火光将她的身形投射到牆壁上,幾乎包圍了整個牆壁。她側對着着郁聲,五官的剪影都染上了蘿蔔湯的香甜味。
“我承認我原本是看不慣你,可現在,我們是同類了,我沒有必要對你動手。但我也不想帶着你這個累贅,我們就在這裡分開吧。”
郁聲的下半張臉被衣服擋着,上半張臉,也因為過高的溫度泛起紅色。她伸出手,攪動了下柴火。看上去有點愣神。
“分開?”
文延:“是啊,我要去做很危險的事,難道……你想和我一起去嗎?”
郁聲遲疑了下:“我還是留在這裡吧。”
“老師。”
在文延即将離開視線範圍的時候,郁聲又再一次開口。
大概是因為感冒,郁聲的嗓音顯得格外低沉:“感謝您這段時間的幫助,祝您一路順風。”
文延沒回話,隻是唇角微微勾起了點。
“你也是啊,要好好活下去。”
“啪。”
火星子小小地炸開了。
外面的雨聲也變小了。
“咳咳——”郁聲咳嗽的用力,喉嚨裡帶出一股異常鐵鏽味!
寂靜的空氣被撕扯出巨大的裂口,冷風不停往裡灌!
郁聲一手撐着石壁,深吸氣,硬咬舌尖,對抗着近乎被麻痹的大腦。
隻是徒勞。
她下手慢了,文延在什麼時候給她下了藥,現在藥生效了。
“去你的……”
她難得罵了句髒話。
文延似乎在前面歎了口氣。
什麼意思……
郁聲的前額黏着淩亂的碎發,眼睛以一秒三次的頻率張合着。
視線之中,文延被拖拽成兩個、三個、無數個——
“咚。”
逐漸熄滅的火光中,黑短發身影的人,再也支撐不過大腦的控制,砰的倒地。再也無法進行任何揣測。
“……”文延把心髒旁邊的尾羽拿開,羽毛的根部已經深入了胸口,一拔出來,能看見裡面赤紅的肉色。
文延冷靜地把羽毛取出來。
取出來的疼痛,總會令神經更加興奮。這并不算壞事。
這麼短時間,就能用身體的新部位掌握戰鬥技巧,天賦很高啊。而且下手狠迅速,如果不是她提前下的藥恰巧發揮作用,她也許就死了。
這讓她忍不住側目了幾次。
隻可惜——
“厲害是厲害,但沒有腦子,難成大器啊。
害我的人太多了,你還要練習啊。”
文延把胸口上的血迹,随手抹幹淨。
但走出去沒多遠,她的腳忽然卸力,她毫無征兆地跪倒在地上。……恰巧與隐匿在草叢裡的青蛇對上視線。
文延面無表情,左手捏着藥劑。
還好這異形,和文延對視上一眼,就被吓跑了。
文延閉上眼,吸了口氣,收回藥劑。
虛驚一場。
都怪郁聲……下手太狠了。但凡她不是異形,沒提前算計,估計今天就要栽在這裡,然後被搶奪走所有的藥劑了。
她回響起強迫郁聲喝血的畫面。
郁聲那雙眼瞳偏圓,清澈的過分,就像是在城堡裡被嬌養的公主,但那個時候,公主正在生食着獵物,眼瞳裡照映出她居高臨下的模樣。
文延惡意地猜測,郁聲也許自己都沒注意到自己的身體在顫抖。
敲了下腦袋,文延繼續提高警惕。
越靠近第一平原,文延的神情就越發凝重。
第一平原,是主座日記裡的主要舞台,是整個未知之地最危險的地方。遠行者在那裡遇見了一種極為特殊的異形,能将僅剩骸骨的人類複活。
并非刺激細胞,以達到讓傷口快速愈合的功效。
而是實打實的“複活”,這完全超脫了她的認知。
文延要去看看。
文延走了十分鐘後,弱小的、不知名的異形、看見文延一眼,就被吓得轉頭就跑。它們是未知之地的底層,放在伊甸園裡,也許都不會被稱之為異形。在這一片低矮的過渡區中,類人德爾身軀就像一個龐然大物,無法撼動。
文延拉扯開眼前的荊棘,立在原地,掃開眼前針葉狀的植物。
第一平原廣闊的身影出現在眼前。
大片大片的墨綠色,天空的盡頭似乎也陰沉成墨色,和植物連成一片。
茂密的苔藓腐蝕掉堅硬的岩層、低矮的蕨類植物盛行,像一萬片鋒利的刀片。白色的羽翼張開,但很快就被千萬億被的陰影蓋住。
她像是一顆米粒落入了大海。
文延眯起眼睛,擡頭望天。
懸挂在這片平原半空中的,是一座巨
它違反了人類所知的一切常識,擺脫了地心心引力,像漂浮在真空環境中一樣,漂浮在第一平原之上。懸浮島外部的樹木,遮住了一切窺探的視線,隻落下濃厚的陰影。
主座在日記裡把它稱之為
“異形的神殿”。
——
文延離開後,不到幾分鐘。
洞穴外,堅硬的岩石被悄無聲息地踩碎,齊角牛在空氣中嗅到了不同尋常的香甜氣息,雙腿不自覺地朝着一個地方前行。
雙翅目小型昆蟲,在靠近地面的低空,發出翅膀鼓噪地響動聲。
火光燃燒殆盡。
聚集在一起的異形,在同一瞬間,似乎察覺到什麼,不約而同地後退一步,發出不安的低吼。
那是一種來自本能的畏懼。
……
洞穴裡。
岩壁的表面忽然軟化下來,變得富有褶皺,在郁聲倒下的地面上,一隻眼睛從地底浮現了出來。
眼球轉向了毫無知覺的郁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