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恣忍無可忍地向祝滿月投訴:“我今天早上一起來,發現雕塑旁邊又少了兩個重歸者。”
“上次才抓到,今天又不見了!”
祝滿月捏着終端:“明白。”
“最近有點忙,人手不夠,可能要慢點。”
莊恣近乎崩潰:“難道要我一個人搬這些東西嗎——”
祝滿月挂掉終端。
她招呼着搜查科的人,在執行任務的時候,順便也去見了郁聲一面。有些任務需要交接,終端上一時半會講不清,不如當面講。
一到附近。
就遠遠地看見,後者正抱着髒衣服,把被子往樓道間的長線上挂。
。
洗一件被子并不簡單,第九大道的水費收費溢出,郁聲偷黑第五大道偷水,又連夜扛回來,才完成了清洗任務。
現在是挂被子時間。
隻可惜,那長線太高。郁聲墊着腳尖,甩着被子,奮力甩了好幾次,才甩了上去。
旁邊的朝煥站在後面加油。
——她更矮,壓根幫不上忙。
筒子樓裡有急促的腳步聲。忽然,樓梯中,菱形與圓形交錯的镂空牆壁上,出現了一張人臉。人臉憤怒地破口大罵。
“你們能不能别占着我家的線!”
風太大,什麼也聽不見。
郁聲在底下,一邊曬着被子。
“我兒子可在第五大道的抑制劑公司上班!你信不信我叫我兒子來收拾你?”
郁聲聽到了聲音,擡頭:“什麼?”
朝煥在旁邊捧着被子,也沒聽清。她搖搖頭,并且開始彙報負責人的消息。
“負責人發終端過來,說,她不是不來上班,隻是想為了人類的未來與和平做貢獻。”
“順便,她讓我們最近小心點。第九大道最近經常有人遭遇毒手。”
郁聲好不容易才把被子挂上去,後來,一個聽起來就很高的聲音傳過來。
“你們有錢洗被子?”
郁聲:?
怎麼又來了?
郁聲說:“…你又是為了藍博士醫院的事來的?”
“不是。”祝滿月嚴肅道,“第九大道最近出現了一個連環殺人犯,我們懷疑是異能者作案,需要你的協助,看看是否有過剩污染殘餘。”
郁聲:“…好的。”難得有正經工作。
她又整理了下被子。忽然,自己的指尖有點發紅。
郁聲把指尖放到鼻尖聞——
祝滿月:“有人舉報,說海文城内部有一個叫做微茫的危險分子…又或許是一個組織。也許是她們幹的。”
朝煥捏着下巴:“微茫…這是什麼意思?”
祝滿月:“并不清楚,等你們整理好這裡,就拿着設備和我走一趟吧。”
“等等,不需要走了。”
郁聲走到被子後面,仰起頭。
“有新鮮的案發現場了。”
她捏着被子的一角,上面一條長長的,鮮紅的血迹。很新鮮,一抹還能夠暈染出血痕。
“也許這位剛剛就來過。”
郁聲擡起頭,剛剛還在和他們談話的人,不知道為什麼,隻剩下一張臉,扒在牆壁的縫隙上。一半被隐藏起來,另一半被遮攔着。
……
這一片筒子樓的門,都是兩層。外層是鐵門,上面半層是欄杆,能夠看清楚外面的情況。下半層,設置了門窗鑰匙。
偶爾有人打開門。
在看到她們和那個腦袋之後之後,吓得一激靈,一下子就縮了回去。
“啪——”
木門一下關上。外面的鐵門跟着震顫,嗡嗡鳴叫。
郁聲走到了那個人頭所在的地方。
祝滿月站在旁邊沉思。
隻剩下一個腦袋,身體——身體在短短的幾分鐘内,不翼而飛了。
……
剛剛的血液還在滴答滴答,順着镂空的牆壁,一點一滴地下流。
朝煥趕緊跑去研究所的犄角旮旯裡,翻找出一個使用痕迹很重,幾乎接近破損的的污染檢測器。她把儀器搬到案發現場,拍了拍這個正方形物體的頭頂。
“咚咚咚咚咚——”
污染檢測器忽然發出了尖銳爆鳴。
裡面螺絲噼裡啪啦地響過一陣,又在地上,左搖右擺,不停震動,最後,一縷輕煙飄了出來——
燒糊的味道。
顯示屏冒起雪花。
郁聲:“。”
落魄的儀器、無力的上司、破碎的她……
算了,不需要儀器。這一看就知道是異能者作怪,不然身體不會在短時間内不翼而飛。
郁聲蹲下,觀察。
地上隻剩下一個腦袋,血迹很少,沒有四處噴濺,都集中在一個地方。看起來非常和諧的場景,甚至腦袋上面,還有一個馬賽克。
上面還貼心配文“關注玩家的每一次心理健康。”
“麼麼哒。”
地面有腳印,隻是這棟樓裡居民衆多,根本分不清地上的腳印,究竟屬于誰。
祝滿月在旁邊,神情凝重:“短短的幾天時間内,整個海文城發生了三十四起類似案件。每一起案件,都會出現身體莫名丢失的情況。這個基數其實并不算大,放在往常,也并不會受到這麼快的關注。”她停了回,說,“這一次,是因為一個世家的繼承人也受到了襲擊。”
“所以幾乎全海文城的人,都在找這個所謂的兇手。”
全海文城?
郁聲想,她根本沒收到消息。
轉念一想,也不是。可能收到了,隻是負責人沒有傳達給她們。
現場沒有線索,也許住在這棟樓的其他人會看到些什麼。
祝滿月進行線下走訪。敲門,不過根本沒有人敢開門。祝滿月也沒有強行用暴力,或者是擺明身份。海文城的非世家居民,和官方組織的關系暧昧不清,嚴格意義上來說,并不能算完全的統一戰線。
在這種時刻,挑明身份反而會帶來更大的弊端。
隻有一個看起來極其瘦弱的女人開了。這一個眼下有黑眼圈,無精打采的女子。身上有一股第九區獨特的味道——沒有經過清洗的味道,沾滿藥水的奇特味道。
她的脖頸上有一處圓形針孔痕迹。郁聲眯了眯眼。
郁聲趁開門的瞬間,掃了一眼她房子裡的陳列。牆壁上有一道暗沉的痕迹。分不清是血液,還是其他東西刮蹭過的痕迹。現在是限電時間,房間昏暗,幾乎什麼都看不見。
郁聲指了指外面:“剛才你有聽到什麼動靜嗎?”
江添仁在原地思索了很久,不知是在發呆,還是在疑惑。之後,她才吞吞吐吐地說:“沒有。”
祝滿月和郁聲的動作同時頓住。
兩個人作戰經驗豐富,見多識廣的老油條,幾乎是同時認出了——異化的前兆。
語言能力逐步消失、語調變得奇怪。
郁聲不動聲色把手外在了外面的鐵門上,指尖微微用力。
測試門的防護力。
祝滿月則轉到後面,冷着臉,對跑到樓上看熱鬧的小孩呵斥道。
“滾。”
“嘻嘻。”
“鬼臉。”
祝滿月上樓,像趕蒼蠅一樣,趕完小孩,又低聲拍了拍朝煥的肩膀。
“快回去。”
還沒分清情況的朝煥:“啊?”
“回去。”語氣堅決。
“…”朝煥看着祝滿月的臉,點了點頭。一步三回頭地抛下了這棟樓。
周圍暫時清空,就算發生戰鬥,也不會輕易波及到其他人。
郁聲和僵持了很久。才用溫和的聲音問:“這棟樓的水管有點問題,您樓上的人,向我們舉報您的水管裡有問題,我們可以進來查看一下嗎?”
第九大道有專門的維修工。
開門的女人叫江添仁。
江添仁呆在原地,反應了很久,才點點頭。
“咔擦。”
外面的那道鐵門也毫無防備地開了。
看樣子還沒有完全失去理智。
隻是這種程度,應該沒有挽回的機會了。
郁聲走向盥洗室,邊走,邊觀察着房子裡。她的腳下忽然傳來明顯的異物感——郁聲挪開腳,小心地把腳下的東西,踢到光亮處——是一隻圓形的針管,裡面隻有幾滴透明的液體殘留在内壁上。
也許是郁聲的錯覺,在一片透明中,郁聲看見了一個圓形的,透明的物體,在水珠中移動。
不過,轉眼,整個針管又沒有了任何異常。
郁聲沒來得及多觀察,她詢問:“您生病了嗎?”
順帶,也給了祝滿月一個眼神。
江添仁呆呆地說。
“沒有。”
“那是什麼?”
視線移到針管上。
“不知…”
聲音呆在原處。
祝滿月伸手,把江添仁跌倒的身軀扶住。子彈穿透了她的心髒,在短短的一秒内。
沒有電,破舊的窗戶上貼滿了不用的報紙,上面寫滿了“天才醫者”“能帶來美夢的藥劑”“最低成本的快樂!”。
這已經是最好的結局。
沒有任何痛苦,幹脆利落地結束生命。
郁聲走過來,内心有點恍惚。一切都發生的太快,太突然
祝滿月松下口氣,打算吧江添仁的身體帶回去,集中處理。她抱起這具身體——
就在這個時候,女人的腦袋忽然掉了下來。“碰”的一聲,一隻爪子從她的身體沖了出來!
爪子的落點。
直直地朝着郁聲沖了過去!
幾乎發生在電光火石間。
祝滿月下意識擡起手,護住郁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