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所城市管理分部,簡直就是一個草台班子。
不僅沒有權威,沒有設備,沒有人。
就連負責人,都是第二天才來迎接新人的。
并且看起來醉醺醺的。
并且看起來像熬了七八天夜,黑眼圈比隔壁樓的灰塵還深。
“嗨!”
負責人手裡,正優雅舉着一個高腳杯,醉醺醺地朝着郁聲碰了個杯:“新人們,你們好!”
“歡迎來到新世界!”
郁聲:“……你好。”
“太客氣了,不用稱呼我的名字,”負責人又再一次碰杯。
透明的高腳杯周圍,被指紋和污垢染得迷亂。負責人毫不在意地捋了下頭發。
“你們叫我負責人就行。”
說完,負責人搖搖晃晃,走一步路晃三下,身子和面條一樣軟和搖擺——倒在了新來的床上。
她高興地像個四十多歲的孩子:“怎麼我就一天功夫沒來,咱們還有床了!”
朝煥在一旁抱着自己,無話可說,“等等——”
“這個分部就我們幾個人嗎?”
負責人哈哈大笑!
她高高舉起杯,把高腳杯放在了自己的頭頂上。裡面沒有任何液體,她卻傾斜玻璃杯,像在往空氣裡倒酒。
空氣被無端攪動。
負責人抿着唇笑:“每個地方都有每個地方的規矩,在哪裡就要遵守哪裡的規矩,在第九大道,你也要學會遵守這裡的規矩。咱們研究所,沒設備,沒人手,好多年沒派人下來了,在你們之前呀……我已經有八年沒見過新人了。”
“啊,”朝煥激靈起身,“我們是——”大冤種!
“碰。”
負責人和空氣捧杯,努了努嘴,阻攔朝煥,随即眼睛成一條縫。
“沒錯呀,兩位小朋友。”
“這麼偏僻的地方,你們是這八年以來,唯一一個來到這裡的。”
“……”
郁聲問:“這五年發生了什麼?”
“小朋友,你的問題太不明确。”
“但論變化,我就能給你舉出百八十個,死了多少人,牆上的皮脫落了幾塊,垃圾裡又多了很多針頭,街邊長不出來的折骨花,有的樓推倒了,我們離偉大的八十五周年紀念日又——近了一步!”她雙手張開,滿臉享受地擁抱世界!
郁聲皺眉:“什麼紀念日?”
之前莊恣也說過。
“紀念日啊,”負責人鼻尖輕嗅,如同品嘗佳肴,她把玻璃杯貼在自己的唇邊。
不一會。
霧氣,玻璃,光線,純色交織在一個畫面裡。
她臉上的皺紋不規則地延伸着。
紅色的,飽滿的唇瓣晃動着。
“你們不知道嗎。”
“偉大的紀念日。”
“什麼……”
“呦!”負責人搖晃了下杯子,神情誇張,對着外面招手,“這不是搜查科老大嗎?”
“怎麼想到來我們這了?!”
搜查科的祝滿月走了進來,因為這間房間實在太過于狹窄,她進門的時候,是彎着腰進來的。
郁聲隻給了她一眼:“我們最近沒有功夫。”
祝滿月臉上表情稀少,就連說話的時候,嘴部肌肉也不會有太多牽動。
“重歸者跑到第五大道了。”
“她們很會隐藏,躲過了所有有監控的地方,抓到她們很麻煩。但沒抓到她們,雕塑那邊,也許會晚幾天完工。”
這件事到最後。
不會有人傷亡。
隻是到時候分鍋。
唯一受傷的,就是辦事效率低下的搜查科,以及半點用處的研究所城市管理分部。
不!
“這怎麼能怪我呢,”負責人捂着腦袋,痛苦地說:“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本來這件事就不應該由我們負責——”
祝滿月:“你可以根據她們身上的污染,定位到個人的位置。”
負責人淡淡地抱着臉尖叫:“你當研究所是什麼了,是雷達還是蝙蝠,是人類還是異形,異形也做不到在茫茫人海裡找幾個人吧,全世界異形趕快聯合起來,别再整天想着進攻伊甸園了,快來海文城研究所城市管理分部”
朝煥在旁邊捂臉,不敢相信眼前這個邏輯混亂,一看就很更瘋狂這竟然是自己的負責人。
丢臉。
郁聲倒是沒什麼感覺。經過多年洗禮,她雖然沒有進化到不要臉的程度,但現在也沒太要臉。
畢竟臉隻要一張,安在骨頭上舒服就行。
郁聲在祝滿月要開口說下一句前,提前開口。
“我知道她們在哪裡。”
留在她身邊的甲蟲,已經告訴了她答案。
祝滿月行動效率極高,一把抓住郁聲的手,就大步往外邁。
朝煥在後面追。
陳舊的街道上,一個個子不高的小女孩,伸出手,對着前面兩個人說。
“你們等等我!”
。
郁聲以異能者的速度,被祝滿月帶着,跑了一個小時才跑到。
隻是浮光掠影般地一瞥,便足以窺見第五大道和第九大道的截然不同。
這裡和第九大道的環境截然不同。如魚鱗般整齊的房子裡閃爍着燈光,樓下偶爾有穿着時髦的人經過,路上還有人在地上撲布,上面堆滿了奇形怪狀的工藝品。
入耳一陣風。
叮當作響。
仿佛混沌的面團裡,雜糅着奇異旋律的音樂。
聲音的來源——是眼前巨大的雕塑。
郁聲站定。
祝滿月見狀,也停下來,問,“要去看看雕塑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