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聲指腹上捏着一根頭發。她把這根頭發選在甲蟲群的上方。
細長的頭發,上面還夾雜着主人最新鮮,最原始的氣息。
郁聲另一隻手撐着下巴。
“隻有一根,誰争到了就誰去。”
頭發落下。
下一刻,幾十隻黑影沖向那根頭發!
尖銳的情緒動蕩,高漲。
“我的!”
“給我!”
“别……攔!”
“飛過去!”
由于它們開始自相殘殺,郁聲走過去的時候,還不小心踩扁了幾隻。
……在地上爆開的樣子有點惡心。
郁聲決定之後換一雙鞋子。她扯了一下細線,把燈泡,在剛到的床邊低下頭。一片暗色裡,朝煥的表情看不清楚,但從身體形态來看,應該是極為放松的。
沒到一會兒,朝煥就已經打起了淺淺呼噜。
并且左右翻滾,上下移動,還時不時發出幾句意味不明的夢話。
很不安分。
海文城的遠處,有各色閃爍的燈光。第九大道雖然陷落在一片黑暗中,但這一片的星星,比其他區域的要密集。
郁聲也跟着不自覺笑了笑。
心情沒有先前那麼糟糕了。
她單手把防護服脫下,又把風衣外套蓋在了朝煥的肚子上。
——不要着涼了。
還有,
晚安。
——
執行任務的空隙,風沙在沉思。
新人們坐在一旁幹瞪眼。
一時間,整個隊都陷入了詭異的沉寂。
雖然不知道小風隊長想什麼,但路千裡内心也有點心梗。
畢竟風沙的靈感是她啟發的——可是誰想得到她随口一發瘋,自己上司就沖過去找上司的上司了啊!如果風沙因為這件事内耗,那她豈不是千古罪人——
路千裡内心奄奄一息地吐槽,表面上依舊保持着虛僞的朝氣蓬勃和體貼,靠近風沙,用肩膀推了推風沙的肩膀:“小風隊長,你還好嗎?”
風沙敏銳地躲開,并搖頭。
路千裡内心受傷且尴尬,可她還是倔強地保持微笑,承擔起團隊的潤滑劑:“沒有關系的,人總會有沖動的時候啦……我以前也經常沒有證據,就沖上去。人類本來就不是理性的生物,更何況你才剛剛當上隊長,急着做事也能夠理解。”
“沒有,”風沙說,“我在想有什麼證據。”
啊?
路千裡無話可說。
為什麼會這麼笃定呢。
邏輯呢?原理呢?
你以為在《伊甸小報》上刊登小說呢,不需要任何理由,一件事就可以莫名其妙發生啊!
不就是她随口說了一句,她一不是異形的卧底,二不是天文台的,她說的話,算個啥啊!
此時,路千裡的背後。
一個女聲吊兒郎當,難以置信地抱怨道:“為什麼最近異化的人這麼多啊,雖然當異能者确實經常精神狀态不佳,但也不至于一天異化這麼多人啊,真是奇了怪了,害我每天都要出外勤,累死了。”
路千裡還沒回過頭内心就已經淡淡地發出了好像很感歎的感歎号:!。
天呐,這是我的知音嗎。
她轉過頭,還瞥見新産生的知音們對着自己揮手。
天呐,這麼熱情,怪不好意思的,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雙向——
她旁邊的風沙揮了揮手。
哈。
路千裡尴尬地掃了一下頭發,假裝自己從沒想過伸出手。
風沙:“好久不見。”
風行點了點頭。
“您好。”
她微微欠身,從始至終,眼神一直盯着斜下方的位置。
沒有直視風沙。
瓦達摟着風行的肩膀,說:“诶,這不是你家的大小姐嗎!大小姐好,我是風行最好的朋友!是她靈魂的摯友!”
風沙有點招架不來這種熱情:“……你好。”
風沙其實和風行并不算熟,一般也不會想到她。她隻知道小時候,自家醫院收養了很多人,風行恰巧就是其中之一。她看着風行提着的白色箱子,另起話題:“你加入醫療大樓了?”
那是醫療箱。
醫療大樓和其他部門一樣,下面有很多二級、三級部門、包括在醫療大樓備案的。醫療大樓的工作,比起其他工作來,雖然忙,但危險程度較低。
畢竟變成異形的交給保衛隊,人和異形的不穩定狀态交給研究所,這麼一來,醫療大樓的對象就是最淳樸可愛的人類了。
風行再次點頭。
“是。”
她對風沙的每個問題都認真回答。
雖然回答很簡短。
醫療大樓不在風沙的管轄區域内,她猶疑半晌,說:“有他們異化的照片嗎?”
風行還沒有說話,瓦達就在旁邊小嘴叭叭了起來:“怎麼可能會有啊,我們又不是什麼伊甸小報的員工,總喜歡到處偷拍。”
“……等下,”瓦達自己說了半天,又伸出手指,點了點,“不過,我經常拍風行的工作照片,裡面應該有那些人異化的照片——嗯,找到了!”
路千裡在風沙的肩膀後,踮起腳尖,鬼鬼祟祟地看了一眼。
那照片主要拍的是風行,隻有最角落的、虛化的地方,有一個隐隐約約的人影。
不是。
這根本看不清啊!
“好了!不聊了,我們還有事情,先走了啊。”
瓦達趕時間,收起終端就是走。
風行留在原地,擡了擡眸,看見風沙點頭後,才慢慢邁開腳步。
熱鬧溜走了。
隻留着風沙一個在原地若有所思。
路千裡不解。
她小心翼翼地試探道:“隊長,你不會當真了吧。”
風沙搖搖頭。
“隻是……在我的記憶力,這種事很常見。”
路千裡:?
啊?
她撓了一下頭,被自家小隊長完美帶偏,也開始捏着下巴,若有所思。
如果,真的有非法人工覺醒的話,那她的工作量——
她撓了一下又一下頭,思了一次又一次。
思思思思思思思思。
簡直不得好思。
簡直萊蕪好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