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闆在這個關鍵時刻,又展現出了自己超絕算法下的高情商。
它在郁聲回去的路上,孜孜不倦地詢問。
“玩家,人還在嗎?”
“玩家,您還好嗎?”
“玩家,需要我給您找一點感官上的刺激嗎?”
“玩家,根據數據調查,适當的刺激運動可以緩解焦慮。”
“當然,”面闆忽然想起重要的事情,再三強調,反複申明,“我說的刺激運動絕對不是任何不可以過審的東西。”
郁聲行走在一片荒漠裡。這裡離“荒原”有一段距離,人煙稀少,死氣沉沉。她想回到萬根樹附近,那裡至少有人。
她沒有面闆想象的脆弱。
這點小事遠遠不到她的極限。
在面闆第五十二次拙劣的安慰後,郁聲忍無可忍開口。
她斥聲:“閉嘴。”
面闆終于消停。
世界終于清靜。
沒過幾秒鐘,面闆仍然試探性地、極度嘴欠地,問了一句。
“玩家,您看起來很難過。”
……
郁聲擡起手。
郁聲眼神在面闆上劃過。
郁聲在看面闆有沒有關機功能。
面闆幽默風趣地叼着賽博玫瑰,用機械音逗笑安慰自己的玩家:“您這是打算在《守望未來》裡買房了嗎——您的破防。”
郁聲手動屏蔽。
這簡直是人工智障。
郁聲步行到萬根樹旁邊時,又花了一天一夜,伊甸園的人已經走得差不多了。隻能下了一大灘樹皮倒在地上。幾個穿着防護服的人攜帶着各種儀器,在對萬根樹做測試。
郁聲剛剛被沖擊的腦子清醒了。
——明明萬根樹已經被她消滅了,但卻在“荒原”,萊茵的家人身上,重新生長了出來。
一切發生的太過迅疾。
郁聲知道,荒原對外名聲一向臭名昭著,但這也在另一方面說明了荒原的強大。
低調柔軟并不代表懦弱膽怯,荒原内部有很多異能者,萬根樹不可能悄無聲息地植入所有人的體内……這中間發生了什麼。
郁聲的眼神移向那些設備。
還有一件事,她在去往荒原的途中遇見的祝離——
郁聲蹙眉。
伊甸園和荒原之間……有秘密。
隻是現在并不清楚這些秘密,究竟是單方,還是雙方都知曉的。
站在原地,一個人小跑過來,氣喘籲籲地抱住了郁聲。
喬熒好大一聲:“對不起!”
郁聲被緊緊抱住,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呆呆地站在原地。
喬熒有些猶豫地抱住了她,有點尴尬地在她耳邊低語。
“對不起,”她壓低聲音,盡可能不讓别人聽見,“我不應該逃的,但那個時候,我真的太害怕了。我從來沒見過那樣的景象。”
郁聲回複:“我不和你們一起回去,我還有事。”
喬熒有些依依不舍地松開她,雙手把郁聲的手包着,滿眼都是愧疚。
“但——如果有下一次,我絕對不會尖叫着逃跑的!你能原諒我嗎?”
郁聲站在原地。
喬熒把她的兩隻手抱在一起,她也順勢雙手交叉,維持着這個動作。
這是一個很舒适的動作。
指尖按壓着自己的掌骨,形成了一個穩定且安全的結構。
“我會一直站在你身邊。”
郁聲一直看着她,冷不丁地問:“你有别的朋友嗎?”
突如其來的問題,總讓人摸不着頭腦。
喬熒有些錯愕地說。
“有……怎麼了。”
“沒什麼。”
郁聲想。
這大概又是一句客套話。
……
也不算是。
從來沒有人對她說過這句話。
郁聲的心情不是很好。
于是。
她又聽見了喬熒小心翼翼的、略帶害怕的聲音在耳邊想起。
“你會原諒我的……對吧?”
“……”
“嗯。”
——
郁聲沒有第一時間回去。
她和喬熒告别,在人群的邊緣處看見了風沙。
郁聲并不清楚風沙的名字,但能從那藍棕色的制服上,過去的模糊記憶裡,知道風沙大概是保衛隊的人。
現在她的終端損毀,想要聯系範思,并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她猶豫了一會,向風沙詢問。
“你好,請問範思在嗎?我有事找他。”
風沙愣了下,看着郁聲的臉恍惚了一下,幾秒後才毫無戒備地回複:“……我好像聽說過這個名字,我可以幫你聯系他。”随後,風沙點着終端,發了個信息給範思。
“你隻需要在這裡等待就可以了,”風沙開口,“他馬上就會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