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一刀仙語言的預判,與同夥刀手的行動明顯前後錯落,并不協調。
倒是他與客棧之間,步調有緻——帳房先生亦應聲洩氣,耷拉下了腦袋和手臂!
刀手失去了目标,對眼前兩個耷拉并無興趣,未有再動,隻是保持着警覺。
沒完!刀手,不止一人;客棧主人,也還有一個店小二。
此處二者之間,便再無任何停頓,交鋒立接。一刀狠狠劈下,但可惜,店小二的反應還是要更快一拍。刀刃隻砍到了原來的欄杆處,并未觸及到他分毫。而後,店小二亦瓢落在那帳房先生跟前。
這回,一刀仙一聲輕笑,倒不是他的預判落後:“這個就更不可能是了。”是不屑!他預判過的最簡單的,竟然都沒有人看出。
一臉傻笑的店小二,笑着笑着,也是随即耷拉——仍舊應和了一刀仙。
三個原本生生的大活人,竟然都那麼詭異地,木頭樁子似地一齊耷拉杵立當場。龍門客棧裡一幫的全部主人,竟然似從來,都不是真實的!
兩個刀手一時也陷入迷茫,互相顧盼着站在原地,并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辦。
“不用猜了,一直在後面忙活做菜的廚子才是。”還得是一刀仙出馬:“......人偶戲的提線師,從來都是藏在幕後,不是麼!”但他也隻是一如既往地輕輕述說,站在那裡後,就沒再移動分毫。
其餘店内剩下的人,接二連三看得是一幕幕精彩,但基本都是一臉懵逼,全部呆站在原地。
“怎麼裡面還有個廚子子嗎?”玉飛疑問,玉禅搖頭。至于另外所言“人偶戲”,就更隻能腦補,各種瞎猜。
還得是這客棧“第四個主人”自己,打這破場面僵局。
一陣搖曳粗硬的腳步聲,那所謂的“廚子”,手擰菜刀掀開布簾,從後面走出來了。長相土氣蠟黃,身長短小,一臉被擾了活計的不耐煩。似乎下一刻發洩完畢,就還要繼續回去忙活的樣子。
玉禅簡直要驚掉下巴:這就是客棧的正主?
玉飛也不得不再次四下打量,客棧裡,應該再找不出其他主人了吧?
隻見廚子自己又動:負氣罷工似地扔了菜刀,似扔了身上的職業标簽,而後一個迅捷的壓低轉身再折返,脫胎換骨般地,露出另一副相貌來。
好一個俊美挺拔的美男子!
一席黑衣長發,風度翩翩,哪裡還有先前廚子的半分影子。緩緩踱步,腳下生輝似的走入場中,與那一刀仙對立而站!
沒有笑。
頭也不回地手一招,身後掌櫃、賬房、小二三個立刻重新“活轉”。是真的活轉:不用吩咐,完全知曉現場形勢,都是一臉嚴陣以待。掌櫃、小二兩個男子亮出兵刃向前一步,警戒在前;女掌櫃掏出一根笛子向後一步,開始吹奏。
笛聲旋即宛轉悠揚傳播開來!
“這又是搞什麼鬼?”玉飛看着眼前這幕“人偶戲”,簡直要覺得自己是傻子:這都是什麼戲種?又什麼劇情?
好在,黑衣男子自己說話了。
“諸位,這是我野鬼嶺和雙旗鎮兩家之間的恩怨。”一語自報了家門,還解釋了因果。沒完,又補充,“叫你們走,你們不走......”更像是最後的警告,“吾已仁至義盡,接下來,各安天命。”
話一說完,笛聲立轉,由宛轉悠揚變成蕭瑟淩厲;店内燭光由溫暖明亮變成陰冷綠晃;掌櫃、賬房、小二三個“活人”,眼珠子整齊變成了縫着的銅錢,一些身體的部位參差變成了折紙!
“這是鬼店,他是夷嶺老祖。”
這下終于有看懂人偶戲的了。
當然,有人起頭,就還有更多人聽聞過。“玉門關外夷嶺道鬼店,見鬼啦!”一聲驚呼,那兩個再也顧不了眼前熱鬧,沒命似地連滾帶爬就往外跑。
但剛到門口,就是慘叫倒地。
“礙手礙腳!”出現了第三位刀客。
飛禅二人此時想跑,也不禁心中沒底,一陣暗暗後悔。似乎店内僅剩的其他看客,也是同樣想法。
“夷嶺老祖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心慈手軟?”開口的仍舊是一刀仙,其他刀客并不說話、馬首是瞻。“看來,你跟雲隐閣那二徒弟好了之後,連性子都改了,她不喜歡鬼,所以你又要做回仙。如此不人不鬼、不男不女,怪不得人家不來看你的戲了。”
“住口!”黑衣男子終于動了怒色。“姓金的,别以為我是怕了你!野鬼嶺也罷、曾經的玩偶塢也罷,都已經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我不去找你,你也不該再來惹我!”
“哈哈,是啊,我們之間的賬算不清。”一刀仙也開始動容。“所以,沒有别的辦法,隻有你真的消失,我的功德才算完滿。”
但此時二人的對話已不再吸引旁人,因為看客們的心思更多都放在了保身上。
“笑話,你也配談功德?我看是你自己的心魔吧!這就是你名門正派?道貌岸然,背後同這群妖魔有什麼兩樣。”好在黑衣男子并未立刻就動手。
而一刀仙也在用口舌當熱身。“這群廢物可不是我請來的!要怪隻能怪你自己,走到今天這步田地,造的孽太多。”
看客們都不輕舉妄動,小心觀察,隻蓄勢待發。
“既如此,那就今日,徹底做個了斷。”
就是等他們先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