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山野嶺舊地,一座小巧别園突兀地立在那裡。明顯是個富庶之家,門口還有一對鎮邪的大石獅子。
玉飛徘徊不定,這給了他一種強烈的陌生感。這和他心目中的茅舍小院,可差距巨大。
兩次擡腿想進去,但都又自己止住。甚至,期間還轉了一次身要作罷,也同樣止住。
煩心事,簡直是一件趕着一件來。
不過,不管怎樣,事情還得面對;不管在玉禅面前怎樣搪塞,真正面對靈兒的時候,也不能騙自己。
可問的關鍵,恰是本心還是飄忽不定,對靈兒的根底了解一直太少了,就像眼前的這座别院。所以,已經如此了,還要問得更徹底嗎?反過來,既然用心了、問了,為何不幹脆問個底掉?明顯,靈兒也有坦白的意思了。
忽地,一陣琴聲悠揚響起。
讓玉飛頓住,苦笑搖頭。自己徘徊得夠久,靈兒都已知道他來了,還要假裝沒來過嗎?
深吸一口氣,且走且看吧,循着琴聲。
蓦然,一個身影,出現在玉飛的眼前。已經看了多少次,可仍舊能讓他眼睛一亮,忘卻其它。
又是那端紅間白的桃紅絲巾,随她身姿而飄舞。還有扇子,那面秀氣的小團扇,與人臉相映别樣地豔。樹梢,擠着三兩隻鳥兒,間和着琴聲,嘤嘤而鳴。
弦琴自奏,靈兒并沒有彈它,在專心跳舞!
讓玉飛道不清,自己是該癡還是不該癡。半響,還是用言語打破了這份浪漫:“從來不知道,你還會跳舞。”
靈兒舞姿微頓,而後又恢複如常:“是啊,我也多少年沒跳過了。”
玉飛端詳着她的舞姿,半響,搖頭苦笑。是後知後覺、也是從容笃定:“是了......你早就透露過,你并非花仙子,本體乃是一隻鳥!
所以不管是彈琴,還是跳舞,都會引來鳥雀......還懂鳥語。”
靈兒這才漸漸将舞姿收起,杵立在那裡。孤單的弦琴多持續了刻,也悠自停歇。“你要不喜歡,你們人世的《霓裳羽衣舞》我也會,要不我換一段?”
沒否認,也沒承認,反而是讨好般的歉意。
玉飛沉默,痛在心間。
剛剛的舞蹈,就是靈兒有意為之;而他今日既然來了,話也是要說個清楚:“乾坤盤的法器,是陳然的,對是不對?”
半響。
“對!”靈兒點頭,道不盡的紛亂。
玉飛看在眼裡,能感覺到,的确都是有着準備。便不去管她,吸了口氣繼續:“你說過,焚天神扇本名風火扇,但經曆過一次重鑄,加入了他父母雙親的真靈之羽......重鑄它的煉器師,你知不知是誰?”
那一刻,靈兒似乎反而放松了,微微别過頭去。“呵......”一聲自嘲似的苦笑,“就知道你聰明,還是讓你猜到了,不是嗎?”
“鐵刹山,八寶金光洞洞主。”
“......對!”
又一件事情被确認!
玉飛沒有喜悅,眉頭擰得更厲害。
因為他接下來要陳述的事情,實在是他自己最不願意相信的:“所以,我中的十絕毒你能夠解,并不是因為你本屬木類、也不是因為你姥姥。而是因為......十絕毒中的配方,大部分就出自你萬妖谷!”
靈兒閉眼,終于在玉飛面前掉下眼淚,或許是因為還含了愧疚。
是無聲的默認。
玉飛閉眼,什麼該來什麼不該來都不重要了。
對靈兒的感情,那次災劫相救,是緣起!可到最後,恩人其實就是災劫的始作俑者......二人之間,無仇也無恩!
最基礎的東西,在坍塌;仿佛連老天都在給二人,劃界線?
這是何等的玩笑!
“不要告訴我,你那所謂的姥姥是假的;不要告訴我,你在忘憂谷裡度的,不是四九金丹劫而是九九化神劫!”補充的疑問更像是控訴。當真相真揭開的時候,玉飛還是不可抑止地,感覺整個頭皮都開始發麻。
靈兒淚如雨下,咬着牙也說完:“姥姥便是我哥......隻是讓我沒有想到的是,九九歸元劫平安渡過,卻讓又我遇到了你!”
玉飛聽着靈兒的坦白,心仿佛也被刀絞過,兀地一緊。“好個......劫不單來!”
不是麼?是上天有意的作弄,把兩個人的劫往一起湊。
假得不能再假。
“為什麼?我想知道,你為什麼會選我?”玉飛從來都不相信什麼老天!所謂的天意,終究不過是人意。
“為什麼......”靈兒諾諾,失魂落魄地蹭了兩步,恍惚才找到了原因,“砰砰......”
玉飛靜靜聽着,不去打斷。
“砰砰!”靈兒摸着自己的胸口,看着玉飛把話說完,“每次同你在一起的時候,我的心就砰砰地連跳,你感不感覺得到?”
玉飛皺眉。
他不相信這個解釋,哪怕靈兒表現得一臉認真!實在是,這般嚴肅的問題用個來解釋,太過膚淺,她可是一位化神者!整個事情至始至終,誰掌控着誰都還兩說。
即便玉飛現在仍然相信靈兒愛他,但已經不可抑止地認為,這份愛并不完全發自于内心,還來自于把他同其他男人相比。比陳然帥,有學識,有内涵,更讨她歡心、讓她有成就感。
在玉飛心裡早已有了答案,不過是來核實一遍,不是麼?所以他的回答是:“感覺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