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玉飛還是很難将它留在手裡。他不光要養傷，還得修補自己的本命飛劍。糧與錢，可都得從它這裡着落。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那大印法寶本身的破損與寶訣之鎖。一個修補一個破解，不先行處理便無法使用，就算是賣也得掉價；先行處理，還不知另要花費多少！

當然，最好的情況還是，那神秘的碳頭能有些價值，把差的那一切都補齊。

而這些問題的解決，顯然都不是玉飛自己能完成。要另找這方面的行家，煉器與寄賣，兩者合二為一就更好。

所以他想到了重柔。

但千寶閣的人已好幾個月沒見過她，玉飛又能從哪裡打聽其行蹤？不得已，就隻有找常在茶樓出沒的郭丹師。兩人玉飛都是見過的，關系看上去不一般，至少應該不止于買賣往來。

這些都是前話，玉飛來這裡守有軍的時候，都已經計劃過了。如今反倒讓對方請了客，雖然有些尴尬，但都是小節。重要的，還是從他這裡找到突破。

當然，有軍還是丹師，為人也古道熱腸。玉飛今後想以煉丹做營生，其本身也是值得結交的。

“對了有軍兄，我怎麼聽号兄自己說，他是從不與人打賭的。到底有沒有這回事？”玉飛并不着急先說正事。對方還有着幻波池的好奇要問，而自己也可以從他這裡多了解下符号，這些都是可以增進相互了解的。

“哦？”有軍剛喝完一口茶，微愣。

但旋即又轉為不以為意，“哦！我們這賭約又沒拿他的卦說事。”回答完畢，看過一眼迷茫的玉飛後，仿佛也覺得此事重要，便又認真掰扯了明白，“他師門确實有這個忌諱，不拿卦象做賭。尋常玩笑，不算。”

“為何？”玉飛追問。當然，在有軍的眼神關切下，也作了解釋，“在下也隻是聽他提起過師祖，但并未深說。想必有其苦衷，便也沒好當面深問。”

有軍恍然應下，“告訴你也無妨。”而後娓娓道來。

原來，那竟然還是江湖上的一段公案。

其祖天玑子，道法也是承自名家麻衣道人的神相門。其後另有際遇，并浪迹過外洋。學成歸來，這才自創一派，别号“夢入神機”，名動天下。

不過，方剛成名的他，卻算了他人生中最不該算的一卦。在那三頭蛇妖王即姜夜之父的蒙蔽下，受虛名以賭相激，助其窺得玄機，成功盜取誅仙殘劍并殺死青靈門掌門。

錯已鑄成，悔之晚矣，卻又無力阻止事情的進一步發展。便在那誅仙殺劫來臨之季，自斷長舌，以謝天下。

而後被正派人士救出，雖未再降罪于他，但也逃不掉個身敗名裂的下場。誅仙殺劫，終是被一貧真人所破；斷舌之舉，也不過被視為保命的笑柄。

從此閉門拒客，很少再入江湖。

但故事還未完，他的徒弟，竟然還延續了他的悲情。

天玑子所創的神機門，自然是衰敗了下去。好在他還是收了個不錯的徒弟，天運子。

神機門，天玑子的創建一身道法所在，他自己沒有機會再發揚光大，他的後輩還是有機會重新來過。

但在這過程中，就肯定會遇到重重阻力。不光是來自曆史的，更大還有蔔算一道派系之間。因為天玑子所走的蔔算法門，雖然有着麻衣道人的外殼，但根本上實屬另類，為正統所不容。

天運子自持掌握命道真谛，想一洗其師賭約前恥。便幹脆與神相門掌教，繼續以蔔算賭定勝負。

“結果呢？”故事精彩處，玉飛都不禁急切相詢。

“結果......”有軍是一聲歎息，給出了個模棱兩可的答案，“既是勝了，卻也是敗了！”

“為何？”

“為何！”有軍也是頗為感慨，“因為他妄圖已一己之力，挑戰整個傳統。”

意思雖然說得很明白，但事情卻講得不清不楚。

有軍把玉飛的表情看在眼裡，還是做了補充：“二人比鬥之前，卻另殺出個人來，出了一道容不得他不接的題。被人以性命換走了雙眼，這便是結局。”

卻在最後，仍舊留了個懸念：“你肯定要問，這二人最後比的究竟是什麼，對吧？”

沒等玉飛答應，有軍自己深吸了一口氣，認真講完：

“便是同他師傅一樣，算盡天下又如何？終是沒能突破算門最大的那個難題：算人莫算己，算己死無疑。

天玑子是以割舌，來替那必死之局；而天運子的眼瞎，何嘗不也是必死結局的警示？

所以勝出的他再有心氣，也隻能捧着瞎眼，飲恨而退。

那位算士，便是抱着必死的決心，邀他‘算各自的生死’。”

玉飛聽完，半天說不出話來，唯有蕩氣回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