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是去泉裡泡泡吧。”歇了會兒,窗外一個淡淡的聲音響起。
吓了玉飛一跳,旋即坐立起來,看見了趙靈兒離去的背影。人已走遠。“她一直替我守着麼!”讓玉飛心裡,湧起一股暖流。
然後,摸了一把濕漉漉的身體,除了汗水以外,竟還多出了紅黑相間的東西。黑色的,肯定是體内的雜質,以前也見過的。紅色的,隻能是滲出的血水了,确實需要清理下。好在進階後又歇了這麼久,力氣又恢複了些。
泡在了泉裡,心情又開始沉重了起來,并沒有因成功結丹而舒暢多少。因為仙胎損傷的後果,雖然已有心理準備,但切身體驗的感覺,絕對還是更真實的。
“唉”,玉飛終于是苦笑也笑不出來了,不自覺已變成了歎息。心肝又開始隐隐作痛,哪裡還敢繼續泛情。索性,僵直地任由身體下滑,把自己的頭也沉下水面,真想就這樣把自己溺死得了。憋了幾番氣,讓那窒息的感覺多沖擊了幾番頭腦,注意力才終于被移開了去。
又玩了兩番水,再把頭枕着躺好,看着四周滿滿豔豔的桃花,終于把心思轉到救了自己的恩人身上來。默默,一個念頭浮現在腦海:“莫非......是桃樹?桃花仙子?”呵呵一笑,别說還真有可能。她說,才化形一十六年。可精怪之類,除了從二哥那裡零碎聽來,除了遇見過陳欣,自己還真未太關注過。莫如認真起來,向她求教一二,也免得無知唐突了。
思罷,繼續洗澡,心情也寬暢了許多,又把頭埋進水裡清洗發間的污垢。
忽地,一陣琴聲悠揚響起。讓玉飛一愣,趕緊從水中鑽了出來。細聽了片刻,竟已被那絲絲弦音扣住了。好美的曲子,好娴熟的技法,好雅緻的才情......竟然還是色藝雙絕!如何能說......恩人,隻是一塊木頭疙瘩?
不禁緩緩閉上了眼,把頭仰靠在岸邊,細聽,細泛情。沒有唐突撫琴之人,思緒飄蕩,還是想到了陳欣。想到了,她毛絨絨的耳朵,她那特别的兩顆門牙,清澈的眼睛,爛漫的笑容。
也很迷人,不是麼?為何自己,終究辜負了呢?嘴角扯了一個輕輕的笑,是自嘲。嘲笑自己的虛僞,如果沒有留戀,何必裝作懷念。既是對陳欣的輕亵,也是對自己的情感的輕亵!
緩緩,将頭複又沒入水裡。多多少少,阻隔了那絲絲的亂意。
山谷,唯有琴聲、鳥鳴回蕩。
......
洗罷。收拾心緒,端正态度,恭敬移步,往前求教。
循着琴聲,繞過株株桃樹。蓦然,一個背影,出現在玉飛的眼前。竟止不住,讓他眼睛一亮,心兒一蹦,忘卻了計較。
因為他看見了,一抹牽挂的顔色,紅。
雖是桃紅,那端紅間白的桃紅。卻也讓他聯想到了,那魂牽夢繞的豔!四周飄落同樣顔色的花瓣,交相輝映。樹梢,擠着三兩隻鳥兒,間和着琴聲,嘤嘤而鳴。真真的,一個仙子坐在眼前,決計是不沾任何妖氣的!
玉飛看得,竟有些癡了。步履轉而急切,又轉而生卻,恩人終究是恩人。頓了頓,将其他的紛雜私念收攏。唯獨,幾日間在腹中醞釀的詩句,倒還可以任情詠吟的:“藍天浮雲涓涓水,空谷清音沐桃花。”
琴音一顫,不停。玉飛思緒一頓,未斷:“花間無聞仙子在,長坐此中無煩憂!”
吟畢,琴音嘎然而止。“好詩!”趙靈兒已當即立起、轉身。笑臉,又是換了樣。原先素淨的眉間,新添了一瓣桃花钿。閉月羞花之外,又多了幾分俏皮。看着玉飛,臉上盡是贊賞。
玉飛這才醒轉。趕緊收了放肆,拿了恭敬,淺淺一禮:“姑娘見笑了。”
趙靈兒卻未覺這些,尚在興頭。将詩細細回品了一遍,更是興緻勃勃地,随手就撚來一面團扇,遞到玉飛面前:“前些年我得的一幅好扇面,可惜一直未得好詩。今日公子佳句,正是應情應景,趕快替我題上。”
玉飛微愣,接過團扇一看,好一副紅淡相間、小巧别緻的彩墨桃花繪。竟完全無有拒絕之心,有的隻是謙遜:“好筆墨!就怕我的字,配不上它。”
“公子哪裡話,做得好詩,豈會沒有一手好字。”
玉飛也是興緻滿滿,對方既然真情相邀,再卻,就不恭了。立刻撸袖。
趙靈兒帶他來到琴案,又是一撚,筆墨到來,遞與手上。
玉飛接筆,在扇前默了片刻,揮毫:“忘憂谷吟——藍天浮雲涓涓水,空谷清音沐桃花。花間無聞仙子在,長卧此中無煩憂。”
玉飛一邊寫,趙靈兒一邊念。
寫完,趙靈兒又興奮了:“長坐,改成長卧......嗯,改得好,更顯恣意,有仙味兒。字體娟秀帶草,亦很别緻。好字,好詩。”
誇贊,讓玉飛又一次驚喜,她竟然也谙用字、用筆。不禁把剛題的詩,拿到嘴邊輕輕吹幹墨迹,再才遞與過去,忍不住更出言附和:“其實,長坐我都還想改成醉卧。可惜我不會喝酒,不然,醉卧此中更忘憂!”
“你說得太對了,此時,應該要有酒!可惜,你現在傷還未愈喝不得。不然,不會喝也得小酌一杯。”盡顯少女恣意性情。
倒叫玉飛,放得更開,大為贊同:“這......确是、确是。”
“來,公子坐。眼下沒有酒,喝杯熱茶,也是唇齒留香的。”
“好。”玉飛依言而坐,爽快端茶而飲。呷了一口,沒有去評茶,反而話語一轉,來評人了:“靈兒姑娘,今天這身衣裳......好别緻。”
突然的話轉,讓趙靈兒明顯地一陣嬌羞,趕緊遮了、抿了,還來解釋:“是我平日最愛的一身,公子見笑了。”
“比藍色好看,有朝氣多了,更像十六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