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王大人,不問輕重首次,一概皆以造反論罪,才是最大的謬誤!必定授人以柄,因此遭劫!
如今,其他省份、郡縣不是也有抓捕輪法教衆麼?為何遲遲都隻抓不判?難道大人跟随陽明師兄多年,朝中就無音訊?不知皇上正與言官鬥氣,不可開交麼?
你與當朝首輔嚴嵩政見不合,以緻被貶,如今卻又争做這出頭之鳥。萬一嚴大人,既能體恤聖心又能理解百官之請,做上了和事佬。那王大人此舉,豈非自觸黴頭?如此,同貧道與那輪法邪教之間,又有何關聯呀?哈哈哈!”
說罷,竟然就哈哈大笑起來!
這一番話說得王大人是越想越驚,越想越覺有理。來回踱步斟酌了兩遍,竟連忙恭敬撩袍伏跪起,磕頭猶如搗蒜:“哎呀!仙長之言,醍醐灌頂。弟子愚鈍,竟然還出言污之,實在是罪該萬死,罪該萬死!”
陳真人自然是連忙伸手去扶:“王大人,大可不必,大可不必......”
那王大人卻固執擋住陳真人的手,忙道:“仙長本就同恩師王文成公同輩人物,原就受得起,原就受得起!還請師叔坐好,再受學生三拜!”
然後,就非要跪着拉陳真人,坐下受拜!
陳真人見對方誠心,卻也不再推脫,端正說道:“既然王大人非要持陽明師兄弟子之禮叩拜,貧道卻也受得起,那就卻之不恭了!”
說完,就爽快坐了,受了禮,才虛扶對方起身。不過,那王大人自此,也隻敢恭立一旁,而不敢就座了。
還是陳真人先緩緩開口了:“陽明師兄如果在世的話,得有八十多了吧!”
“恩師已去世二十九年,如果在世,八十有八了!”
“就八十八了麼!一晃就近五十年了呢......那時同師兄一起學道時,我才十幾呢!”
“那師叔如今,豈非也已年近七十了?”
“整整七十!”
聽得那王大人既羨且歎:“哎呀呀呀!師叔真是活神仙!活神仙呀!胡須竟還未白!如果不是胡須比我要長,還還會以為,師叔要比我年輕呢!當得......再受弟子一拜......再受弟子一拜!”
說罷,竟又要跪下叩拜。陳真人這次肯定要攔阻了:“唉!賢侄莫拜啦!賢侄莫拜啦!......如此多年,你還知道陽明師兄還有我這麼個同門,貧道就心滿意足啦!心滿意足啦!”
王大人執坳不過才終作罷,又連忙恭敬回話:“恩師年過三十,龍場悟道!外人不知恩師是龍場仙人弟子,恩師坐下幾個不肖弟子卻未敢忘懷,時刻銘記于心。因此弟子在此任上,時有拜谒,從不敢怠慢!未想,弟子又蒙師叔搭救......”
王大人的再次感謝,陳真人終是擋了:“唉!你既然叫我一聲師叔,再提就見外了......再則,貧道早已有言,不光是是為你消災,也是為天下蒼生化劫......那邪教之劫是你們塵世的劫數,又何嘗不是我道門的劫數。出手替你化解,倒也算是分内之事了!”
“道門的劫數?此話怎講?還請師叔賜教!”
“道門自漢而衰,自唐,又逢佛門争上,本應自勉,卻奈何屢有末流自辱!那輪法邪教,何嘗就不是毀的我道門聲譽,讓天下都以為,道門淨是些納斂錢财之流。如此,豈非道門劫數!因此......貧道此次出山,既是為化此災劫,少不得還要同那輪法教主切法論道一番!”
一番話說得,那王大人好不自行慚穢。然後,陳真人再接再厲道:“對了!你們抓了那麼多人,可有其教主的消息啊?”
王大人趕緊慚愧道:“這個......弟子不才,未聞首惡蹤迹!”
“那,教中首腦人物可有?”
王大人更加尴尬了:“這個......橫跨七八省的教衆,小小縣衙,除開三四個小領頭外......其他的,就都是哄起愚民了!”
陳真人聽罷,終于不再追問,緩緩點頭“哦”了一聲。“對了,”然後,卻又似不經意地詢了一句,“那些村民之中,可有一個響龍村的寡婦楊氏?”
還好,那些犯人王大人都是一一提審過的,倒還有些映像,隻稍稍想了會兒便道:“有有......一帶上堂,聽說要問她造反之罪,就吓得嚎啕大哭那個......”
陳真人聽完微微點了點頭:“可曾查清了,犯何大錯?”
王大人聽了繼續尴尬道:“卻如師叔所言,無知婦孺罷了!”
陳真人聽完沉重歎了口氣:“不瞞師侄,這位楊氏,乃是我伏龍觀另一位師侄的母親!”
說罷,還站了起來:“貧道之前就曾有言,此次前來消災化劫,不光為你,也為衆多無辜百姓,亦為我道門......此婦楊氏,即為無辜百姓之一,更與我伏龍觀深有淵源。還請師侄莫怪師叔世俗,開口讨行方便......如若可行,就讓老朽為其作保,也是可以的啊!”
說罷,就要深深鞠下躬來!
那王大人聽罷,想到陳真人确實有言在先,所求有私亦有大公,并不突兀。反而聽見師叔都願為其作保,還待行禮,頓覺惶恐起來,趕緊阻住,不肯受拜:“師叔說的哪裡話!此婦既是師叔熟人,那原有鄉親的畫押做證即可,萬沒有還要勞煩師叔的道理!弟子明日一早,就着人差辦,明早就辦!”
陳真人見王大人情真意切,倒也不再堅持,樂得應承了。二人自是又暢談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