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宛檀冷眼看他表演,才一見面,路生便急着給她上眼藥。薛宛檀并非不想找出當初要殺她的幕後真兇,但既然她現在安然無恙地回來了,背後的那個人肯定會再次動手,她隻需要保護好自己和青姨,其餘的事情随機應變。
不過,經曆了那一回,薛宛檀也是萬萬不敢再相信路生了。認識以來,路生在她面前表現得就像是單純無辜的幼龍崽崽,看起來毫無野心。時間長了,薛宛檀都忘記他是妖皇的後代,注定是與魔族,與遊彥水火不相容的存在。
路生會在她面前故意裝乖,或許也隻是為了拉攏她,以期更好地對付遊彥。
因此,無論此時路生再對她說什麼,薛宛檀都隻是輕輕地嗯一聲,與他維持着表面的和平相處。
再次貼到薛宛檀的冷臉,路生眼圈一紅,聲音也有了點哽咽,他小心翼翼地說:“檀檀,你相信我,那件事不是我做的,我從來沒想過要害你。”
“我是對魔族有敵意,那是因為我們妖族和魔族本就是死敵,不過是因為天月宗才勉強聯合在一起。我想要殺遊彥,遊彥也想要殺我。這是我的真心話,我隻說給你聽,我從來沒想過害你。”
薛宛檀問:“難道我就不算魔族的人嗎?”
她是魔族的聖女,是前一任魔族聖女和魔皇的子女,自然也是魔族中人。
“……在我心裡,你不算。”路生頓了頓,“你和那些魔族人不一樣,你也和我們不一樣,所以我渴慕你。”
路生雙眼緊緊盯着薛宛檀看,恍惚之間,薛宛檀甚至看見了他身後若隐若現的尾巴。一般來說,隻有情緒非常激動或者需要本體戰鬥的時候,妖族的人才會顯現出本體的特征來。
為了不再生事端,也為了不再繼續和路生浪費時間,薛宛檀假裝動搖,她說:“……讓我想想,好嗎?”
路生忙不疊道:“好!隻要你願意原諒我,我做什麼都可以。”
“嗯。”
薛宛檀正想着如何找個合理的借口甩掉他,又聽路生忽而道:“這是我的護心鱗片,給你。”
他遞過來一塊金燦燦的鱗片,尾部還帶着黑金色的細紋。
她低着頭,心緒萬千。如果說之前是假意動搖,那麼現在薛宛檀是真的有些迷茫了。路生的本體是龍,如果這真的是護心鱗片,那路生對她示好的誠意簡直無法言喻。
薛宛檀哽了哽,半天隻吐出幾個字:“……這太貴重了,我不能收。”
路生卻不由分說地直接将那塊鱗片塞到她手中,沉甸甸的鱗片放在薛宛檀的手心,莫名燙手。她動了動唇,路生卻搶在她之前開口:“上次是我沒有保護好你,所以請你務必收下這片護心鱗。”
薛宛檀的眼睫顫了顫,她輕聲說:“……多謝。”
現在神魂有損的她确實需要這份禮物。
見她終于收下,路生的面色才好轉,他說:“好了,你快去休息,這邊的花草有我幫你打理。”
薛宛檀道了聲謝,趁機與路生分開,從另一條路離開妖魔宮,去往凡間。
不多時,薛宛檀便到了惠陽鎮。她吃了顆易容丹,化裝成為普通凡人女子的模樣。薛宛檀正準備按着先前的路去找江遠還有小玉姐的住處,卻踩了個空。
無奈之下,薛宛檀隻能去到附近的一處酒樓,随便點了些茶水糕點。小二端菜上來的時候,薛宛檀趁機問:“對了,我記得之前那邊是有條路,現在怎麼沒了?”
店小二摸摸腦袋,想了一會,才恍然大悟:“您是指通往咱們南邊那座山的路?早沒了!”
見薛宛檀面露驚訝,店小二便解釋起來:“早幾年,大概是十年前,那山上又掉石頭,還發大水,住在那邊的百姓死傷了好幾個。幸好當時有仙人路過,那些百姓才得救,等那山洪過去,原先住在山邊的百姓就都搬了地方,這路沒人走了,也就沒用,索性直接封了,蓋新的樓房。”
“那之前的人都搬到哪裡去了?我看這惠陽鎮似乎也沒别的空當可以專門住人了。”
店小二皺起眉:“這我可就不知道了……”
薛宛檀心中難免失落,她正想說沒事,卻聽旁桌有人插話:“姑娘,你們先前在說的可是十年前那事?”
見薛宛檀點頭,旁桌的男子露出一個得意的笑:“那你應該問我才對,我當時去看望親戚,不巧正遇上那山災,幸好有仙人保佑,才免于受苦。”
“那其餘人呢?”薛宛檀并不想聽男子繼續吹噓自己多麼與仙人有緣,又是如何受到仙人點撥雲雲。
男子的同桌好友許是也無語凝噎,此刻用手肘碰了碰他,嫌棄道:“好了,十年前的事情了,你還在說個不停,也不怕别人笑話你。你啊,不過隻是與那仙人說了句話,便給你誇張成點撥。要是這樣的話,那被仙人當場收為弟子的那位豈不是要……”
好友想不到恰當的形容詞,便停了話頭,繼續笑話那男子。
薛宛檀好奇地問:“那位被仙人收為弟子的人是誰呀?”
“……好像是姓江,單字一個遠?”
好友才說完,男子便氣呼呼地警告他:“仙人的名諱豈容你直呼?!”
好友反駁那隻是仙人凡間的化名,他這樣做并不算冒犯,但男子愣是不信,兩個人就此争執起來。中途,兩人停下來,準備喝口茶潤潤嗓,卻見一旁的女子已經久久未有動靜。
而此時的薛宛檀也沒注意到他們的目光,她全身心的注意力都放在一件事上——
江遠他竟然入了天月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