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能看穿人的心底。
老闆深吸一口氣,電光火石間,便作出了決定。
“唉,的确是剛賣出去。方才買走玉佩的那位貴客——不,那位客人,”她選擇将一切和盤托出,“經常來此地。不過,他一般隻是把東西買回去玩玩,不出一個月就會玩膩,通常都會還回來的。”
“經常來此地?”雲曜問。
老闆不知想到了什麼,尴尬一笑,手指無意識地在脖頸處來回摩挲。
“那位客人在附近也很‘有名’。沒辦法,這邊不少女人,都得跟他手下的兒郎打交道……”
她說得隐晦,雲曜卻聽出了弦外之音。
看來,買方身份特殊。
怕不是什麼正經人。
不知為何,雲曜從進門起就覺得,當鋪裡萦繞着一股惹人心癢的異香。
像是搖曳盛開到頂峰時,被人無心碾下的鮮紅花瓣;又像原本好好地裝在精緻盤子裡,卻被人失手打翻的融化糕點。
袅袅氤氲,如同一團看不見的香霧,有意無意往人鼻子裡鑽。
……分外勾人。
“反正,這邊做事的生意人都得賣他一個面子。甚至,整個北嶽縣乃至祥符郡的官姥姥們,都跟他——”
老闆遮遮掩掩的話語,被雲曜冷不丁打斷。
“難不成,你說的這人,是青樓的伎子麼?”她問。
這種特殊香味,隻可能來自男人。
在學宮裡,陸丹若身上也帶着香氣。不過,那味道幹淨又純粹,僅僅是普通的石榴花香。
“——哎呀,什麼青樓伎子?”
忽然間。
一道慵懶缱绻的男聲,在雲曜身後響起。
“雲小娘子這話說的,無情無義,真叫人聽了傷心。”
*
來者是誰?
雲曜确信,自己從未聽過這道聲音。她轉過身,兀地對上一雙極精緻漂亮的桃花眼。
眼尾部分,特意用偏紅的黛粉細細描畫、拉長,極其風流美麗。
活像一隻成精了的公狐狸。
再往下看,來人身着一身極惹眼的绯紅織金紗袍,喉結處系了條飄逸的紗巾,勁瘦腰肢被一條玄色絲綢束起,領口卻大喇喇地敞開,精緻鎖骨下方,半露出白皙飽滿的胸肌。
他悠閑地抱臂環胸,倚在門扉旁,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行動間讓領口敞得更開,胸肌也勒得更為惹眼。
饒是大曌民風開放,這個男人的打扮,也可以稱得上是驚世駭俗。
——是會在背後,被其他良家夫男狠狠吐唾沫星子的那種。
滴!
電子音在耳畔響起。
【[入畫]技能已發動。】
入畫?
這個有些陌生的名詞,讓雲曜怔愣片刻。
她仔細回憶了一會兒,才想起這技能的作用是什麼:[入畫]技能是之前沈令儀為她作畫時獲得的。其效果是,當自己在被人畫進畫卷時,會十分顯眼、引人矚目。
難道,最近有誰畫過她麼。
自己怎麼會突然發動這一項技能?
“雲小娘子,看你這副表情,莫非是不記得我了?”
此時,見雲曜許久不出聲,男人忽然開口。
先前那股勾人的異香,變得更加濃烈。
他笑得燦爛,語氣卻帶着恰到好處的幽怨:“唉,雲小娘子,你真是讓我好傷心啊。”
這一絲撒嬌似的抱怨,像貓兒的尾巴在撓人,一下,又一下,令人心癢得緊。
雲曜看着眼前笑吟吟的漂亮男人,面上沒出聲,心裡卻在瘋狂敲系統。
“系統,原身是不是認識這個人?”
……總不會又是個男青梅吧。
但看此男胸肌的形狀輪廓(?),在年齡上,他應當比她大一些。
約莫二十歲上下的樣子。
【未在原身記憶中檢索到該人物的相關内容。建議宿主與其肢體接觸,以獲得詳細信息。】
得到系統的回複,雲曜了然:既然它說不認識,那看來,這人極有誤導性的說法純屬碰瓷。
兩人根本沒見過面。
這人如此自來熟,莫非是另有所圖?
思及此,她挑起眉梢,直視那雙帶笑的桃花眼,語氣分外冷淡肅穆。
“我不認識你這樣的男人。”
“……我這樣的男人?”
話畢,她看到,男人臉上笑容蓦地一僵。
似是沒想到雲曜會說出這種尖利傷人的話語。
但他大概是慣常在社交場周旋,僅僅數息後,便重新擺好了笑容。
“雲小——”
沒等他說完,雲曜又果斷開口,打斷了他。
“這些都不重要。我問你,是你買走了玉佩?開個價吧,我付得起。”
此話一出,男人剛戴上的笑容面具,又一次出現了裂痕。
他定定地看着雲曜,忽然歪了下頭。
眼神裡透出一種天真爛漫的責備——隻是,這種天真像是被腌漬的罐頭蜜桃,就算看上去跟真桃子沒差别,輕輕用手指一戳,就能戳出靡豔的、人工的汁水。
“沒錯,是我買走了玉佩。怎麼,你一個大女人,要跟我這樣的男人計較麼?”
他特意在“我這樣的男人”加重了語氣。
沒等雲曜開口,他又“噗嗤”笑了一下。像是方才的諷刺,隻是人的錯覺。
“好啦好啦,不要表情這麼嚴肅。我不喜歡。對了,還沒告訴你。”
“我叫……玉绮羅。”
他笑意盈盈,眼波流轉,輕聲說:“很想要玉佩麼?那,今晚來滿春樓,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