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儀也是将其當成親兄長一般對待的。
“無礙,就是出來一小會,何況我穿得很厚實,也不覺得很冷,馬上就要回去了。”
女郎生了一雙溫柔清澈的靈動眼眸,隻是淺淺笑着,便教人覺得春風拂面。
郭暧強迫自己将凝在她面上的目光移開,窸窸窣窣在懷裡掏了一陣,拿出來兩包油紙包裹的東西。
令儀自然也将目光投向那處,眼眸漸漸發亮。
“廷尉署附近那個賣蜜薯的老丈又來了,我知阿鸾愛吃他家的,順手給買了些回來,還有栗子也很不錯,快别摘了,趁熱吃。”
給了婢女鹿鳴一個眼神,鹿鳴立即就意會了,想過來将主子手裡的竹籃拿走。
令儀避了避,笑言道:“無需如此,正好也摘得差不多了,便要回去了。”
将自己籃子裡的梅花全都傾倒在鹿鳴那,令儀笑盈盈地接過東西,放在了自己的籃子裡。
“多謝義兄了,辦公還記挂着我這個妹妹的一點口腹之欲。”
郭暧低笑不語,眼中似有千言萬語。
“事辦完了,阿鸾也就不在這挨凍了,義兄也快些回去歇歇吧。”
烤蜜薯和栗子可等不得,她要快些回去才是。
跟義兄到了個别,令儀帶着鹿鳴趕回去了。
然令儀不知道的是,郭暧伫立在原地看了她的背影許久。
……
安神香制起來不算麻煩,将梅花瓣烘幹碾碎成粉末,再添上能使人靜心的沉香和龍涎香等,糅合成香丸,這寒梅安神香便成了。
晚間的時候,令儀将制好的安神香送去,恰巧碰上阿母又在神神叨叨地占蔔。
“大兇,大兇啊!”
隔着厚厚的氈簾,令儀便聽到了阿母在裡面的動靜。
八成是她的龜甲又沒有按照她所繪制的圖案來裂開。
“都是些怪力亂神的東西,偏阿母如此信服,這回又占蔔出了什麼?”
帶着新制好的香丸,令儀婷婷袅袅地走進屋子,笑語道。
荀夫人本就想找個人說話,見長女令儀來了,連忙将令儀拉過來瞧她被燒得脆裂的龜甲,唉聲歎氣地碎碎念着。
“看,我就說吧,這次咱們家的劫難不好過,你阿父還成日說無礙,都是騙我,老天爺都給出指示了。”
“哎,早知當初便不帶你去宮宴了,平白被人家瞧上賜了婚,如今還出了造反這檔子事,怎麼做都不好。”
這一卦太過兇險,引得荀夫人這個平日心寬體胖的都滿臉愁容。
令儀知阿母十分信任自己那些怪力亂神的東西,令儀也不去辨别,隻說些别的去分散阿母的注意力,讓人想開些。
但這回,荀夫人沒有被令儀帶偏,而是靈機一動想到了别的破解法子。
“既然老神仙說是大兇,那咱們便去求佛祖,說不定佛祖能幫上忙呢!阿鸾,明日你随我去南華寺拜拜,瞧瞧能不能逢兇化吉!”
越想越覺得是條路子一邊在屋子裡走去,一邊撫掌大笑。
阿母今年四十有二,但因着保養的好,幾十載生活順遂如意,瞧着不過三十出頭的模樣,隻是眼角添些細紋,依舊保留着年輕時的七八分美貌。
再加上令儀覺得阿父屬實将阿母保護的很好,阿母這麼大的年歲,心性依舊蓬勃天真,帶着年輕時的純然活潑。
令儀大部分時候覺得很好,但偶爾也會覺得頭疼。
比如說這個時候,執拗的像個十幾歲的小女郎。
将寒梅香燃上,令儀拿阿母沒轍,過去握了握阿母的手,無奈道:“阿母太急了,積雲山山路也不好走,如今又落了場大雪,就算要去,也要等雪化了再去不遲。”
荀夫人一聽,也覺得甚是有理,山路帶着積雪可不好走啊。
恰逢此刻崔硯也從東宮下職回來了,見母女兩都在,清隽的臉上立即染滿了笑。
阿父是個大忙人,雖領着司徒這個兩千石的虛銜,但手頭上還有個尚書令和太子太傅兩個麻煩差事。
尚書台的忙碌自不必說,管着各部功曹尚書,上承天子,下理政事,尤其是如今聖上那副甩手掌櫃的做派,無疑讓阿父這個尚書令事務更多了。
然不僅如此,阿父還要每日抽空去東宮教導太子,幾乎每次從東宮回來,阿父都是恨鐵不成鋼的歎息模樣。
令儀不禁為自己的前路擔憂。
見阿父來了,令儀沒說幾句,便将勸解阿母的重任抛給了他,自己忙不疊趕回去了。
大冷天的,還化着雪,還是早早窩進被窩裡舒坦。
令儀本以為,阿父能言善辯,又是多年的老夫老妻,定是能将阿母那執拗的想法扳過來,讓阿母别去想着帶她去南華寺。
五丈原那邊的戰事還說不純誰勝誰負呢,阿母倒好,憑着燒爛的龜甲便信了十成十,令儀不敢苟同。
卻沒想到阿父也沒能說動,五日後,阿母強拉着她乘上了去南華寺的犢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