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油浸過?”另外二人異口同聲。
“沒錯,這半根麻繩相較普通麻繩更加柔軟,且有韌勁,顔色也更深些,上過油的麻繩一般會更加結實耐磨,而且不易受潮。”
“那又是用在何處的?”謝在青不理解。
徐讓聞言,一個眼神撇過去,似有輕蔑。
盯得謝在青直發毛。
徐讓無言伸手,将書架上的燭台掰了下來,抛給裴佑。
燭台是個銀質的蓮花燭台,半掌大小,銀子已有些發黑,應該使用的有些年頭了。
下面荷葉層層疊疊,簇擁着最上的一盞綻開的荷花,蕊中立了一支蠟燭,已經燃了一半。
燭淚一滴一滴滾在荷葉上,倒像是夏日裡雨後初晴的水珠。
頗為精緻。
裴佑接了過來,伸手将燭台來回翻倒幾下,看看垂下來的麻繩,又看看手中燭淚幹涸的蠟燭,靈光一閃。
擡頭對着徐讓道:“我明白了!”
謝在青滿頭不解,眼神在恍然大悟的裴佑和暗自欣慰的徐讓當中來回徘徊。
不是,三個人。
怎麼就你倆明白了,你倆明白啥了!
你倆有什麼交流是他謝少尹沒摻和進去的嗎?不就是徐讓沉默着把書架上的燭台掰下來扔給裴佑,然後裴佑沉默着接了過來,端詳了半晌,就突然“我明白了”。
他錯過了什麼,一句話沒說,就明白了?這倆人靠什麼交流的!
太離譜了。
還沒等謝少尹反應過來,裴佑問道:“這是用來延時的?”
“沒錯。”
謝在青似有所感,問道:“聽你們的意思,這個荷花燭台同那節麻繩,都是作案的工具?而之所以要用到這個燭台,就是兇手為了拖延時間,洗清嫌疑的?”
裴佑點頭,将燭台的荷花朝上,另一隻手指了指蠟燭頂端一個銀質的半圓殼子,解釋道:“這個就是這個燭台控制燃燒時間的重要裝置。”
謝在青順着裴佑的指尖望去,隻見蠟燭頂端環繞着一圈薄薄的銀片,一側連接了拇指形狀的圓片,蓋在燭芯上頭,連接處一橫一豎地交叉着。
隻見裴佑将小圓片撥開,又把環住蠟燭的地方向下移了移。
蓋住蠟燭的圓片竟然立了起來。
但裴佑将環住蠟燭的地方向上移,那個圓片又再一次蓋住了蠟燭。
“當兇手将其放在蠟燭中段任意一個位置,這時頂端的小圓片因為被蠟燭撐着,還和下邊環繞的銀片一緻,貼在蠟燭的側邊。
但當蠟燭随着時間的流逝燃燒到那個位置時,蠟燭的燭體比環住它的銀片矮了一部分,頂端的小圓片失去了蠟燭的支撐,一下子就會蓋在燃燒的蠟燭上頭,蠟燭也就滅了。”
謝在青也明白了這個裝置的妙用,奇道:“那這個燭台,要燒的,是不是就是慎微手中的麻繩?也就是說,這個繩子,栓的就是兇器,因為繩子被油浸過,更結實也更好燃燒,兇手用它将兇器綁住,懸在縣尉的頭頂。隻待兇手設置的時辰一到,燭火将繩子燒斷,兇器便從半空中掉下來,砸中孫縣尉!”
徐讓聞此問題,嘴角微翹,俊眉微挑,眼神中頗有些“孩子長大了”的欣慰。
“正是如此。”徐讓沉思片刻,偏頭對裴佑說:“所以,孫縣尉死的時候,屋子裡不一定會有人。不過臨近節關,縣廨的把守也會很嚴,外人一般進不來。能出入西廳将此物安裝好的,也肯定是縣廨裡的人。”
“不過,兇器是什麼呢?”徐讓問道。
“那個硯台。”裴佑笃定的聲音在屋内回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