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了默,沒聽到白梅客回應,他又弱弱補了一句:“我沒想過害你。”
白梅客心下已經信了時霁七分,以時霁的本事,想要殺她一擊便足矣,不會多此一舉先砸她一下,更不可能傷她的臉——畢竟他很喜歡。
那除了時霁,還會有什麼人來殺她?
“這裡是哪?”思索了片刻,白梅客又發問,畢竟這是她現在唯一能找到的提供線索之人。
時霁有些訝然:“你不知道這是哪就跑進來了?”
“……”白梅客一時語塞,回憶着時霁方才所說,含混道,“我慌不擇路,沒仔細瞧。”
時霁點頭,看樣子是信了,他道:“這兒是一家荒廢了許久的餅粉作坊,樓下還有磨盤。”
荒廢許久的餅粉作坊?京中哪裡有這樣的地方?
白梅客眯了眯眼,結合先前的線索,大概知道了自己現在身處何處。
那現在的問題是,她頭上是怎麼會受傷,她又為何要與安和來到這裡來,是為了躲避什麼人嗎?
若是如此,就萬萬不能留安和一人在這裡。
時霁還想帶白梅客離開,這次白梅客卻徹底躲開了他的手。
她的面上流着血,一雙眼卻冷淡平靜得像天邊的星子,直勾勾地看向時霁時有種詭異的美感。
時霁原本皺起眉想說些什麼,話語卻全都淹沒在白梅客的視線中。
白梅客擡起手沖着安和的方向遙遙一指:“你先把她帶到安全的地方。”
既然時霁看到她跑進這裡,必然也是看到了與她一起的安和,不論她的猜測是否成真,到底是不是在躲避某人,但現在安和明顯比她更需要幫助。
時霁自然不願,他是知道地上還躺着個女人,但那又如何,他又不是什麼德行出衆的好人,他連字都不認識幾個,來這裡就是為了幫白梅客的。
白梅客趕在他之前開口:“你必須幫我。”
憑什麼啊?
時霁被指使的一臉懵。
白梅客就看着他,認認真真,一字一句:“因為你之前讓我生氣了,現在要聽我的。”
最後四個字着重強調,生怕時霁聽不進去似的。
若從前白梅客定然不會說這些話,但現在要時霁做不想做的事,必然要用一點旁的手段。
“我很生很生你的氣,不僅是你,還有羅浮。”她說着揚起下巴,帶着幾分咬牙切齒的意味,“你們兩個,合起夥來騙了我多久?把我當傻子一樣玩得團團轉。”
“尤其是你!”她的聲調猛然提高,時霁本就有些氣虛,聽到這一句更是激靈了下。
白梅客盯着他,語氣不善:“羅浮尚且知道給我好好道個不是,你呢?你幹什麼了?”
說着說着,竟真帶出幾分真情實意來,這幾日的壓抑不忿堆積在一起,白梅客深深呼了幾口氣,又朝安和方向指了指:“你對不住我,但凡心懷一點歉疚,就該我說什麼就做什麼!我現在,讓你,把安和帶到安全的地方去!”
四目相對,白梅客睫毛上沾了血,看什麼東西都有紅影浮在上頭,卻還是死死盯着時霁。
對峙片刻,到底是時霁先敗下陣來,他低了低身子,整個人都顯出一種柔軟的狀态:“我知道了,聽你的。”
隻是他仍有些不甘心,臨行前想要叮囑什麼,但卻因為才被斥責過顯得說話氣勢都弱了三分:“那你稍微在隐蔽處等等,我馬上回來帶你離開好不好?”
白梅客沒應他,被傷透了心而胡攪蠻纏的樣子做了十足十。
時霁不敢再耽擱,隻快速将匕首塞到白梅客手中,轉而立刻去了安和躺着的角落,抱起她便翻窗離去。
隻是離開前還是忍不住朝白梅客的方向望了一眼。
白梅客沒看見,卻也沒有心思去照顧少男的繁亂心思。
頭上的傷口已經凝住,不再往下落血,但半張臉都□□涸的血迹覆蓋,難受得要緊。
到底是誰給她頭上開了這麼一道,陳貴現在是什麼狀态,她們成功了嗎?
白梅客咬着唇,腦子轉得飛快。
遠處樂聲似是到了一個低谷,若有若無像牽來的縷縷絲線。
“沙、沙、沙。”
一片寂靜中,忽然又響起一道細微聲響。
像是踏在塵土。
白梅客回身,握緊了手中匕首,緊緊盯着樓梯口。
那裡站在一個人。
張南嘉遠遠望着她。
“你原來在這裡。”她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