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過程秦鶴鄰一直站在床邊,姿态與來時沒有分毫變動。
本身這些也不是多麼複雜的事情,兩個節禮湊在一起愈發繁瑣,宛恒本就是一絲不苟的認真性子,加上上了年紀,閱讀文書的速度便遠不如年輕時。
宛恒看了幾份,見秦鶴鄰并非胡鬧,每一份都被合适地批複,一時便也不再說什麼。
倒是秦鶴鄰宛恒有些無所适從,很是貼心地提醒他:
“您的藥還沒喝。”
再放下去又該涼了。
好不容易哄得宛恒将藥喝下,秦鶴鄰處理完禮部文書,見宛恒已經睡去,便悄悄将矮幾從床上挪下,緩步出了門。
今夜不論如何,總先在宛府上住一夜,發生什麼事也好有個照應。
到這時,秦鶴鄰才稍稍有餘力去思考,白梅客的異樣。
他的妻子在回避他。
秦鶴鄰知道這一點,卻不知道緣故。
但想來除了陳雲馳,應當也沒人能使得妻子有什麼情緒上的波動。
不過陳雲馳最近應當沒什麼舉動。
陳貴入京,陳雲馳自然要處處留心,連帶着三皇子都低調了許多。
秦鶴鄰有些想不明白。
但必然是發生了什麼事,總不能放着白梅客自己去處理。
回府後問問吧。
打定主意,秦鶴鄰腳步輕快了幾分,正打算到宛府常給他留的院中去休息,卻迎面撞見一侍從推門而入,朝向像是打算進屋内。
這可不好,外祖父才睡下。
秦鶴鄰立刻擡手攔住來人:“什麼事?”
侍從面上喜氣洋洋:“公子,是好消息!”
好消息也不能現在去打擾外祖父,秦鶴鄰不語,隻靜靜看着這位侍從。
在他的目光下,原本歡喜的侍從慢慢冷靜下來,先向他躬了一身,這才道:“是從前老爺一直找的那個孩子,有下落了。”
秦鶴鄰是知道這件事的。
在他出生之前,宛府上,外祖父的親信曾經丢過一個孩子,這些年一直在找,隻是始終沒有消息。
秦鶴鄰沒見過那個孩子,卻見過孩子的母親。
那位親信在孩子丢了沒多久就去世了,那位母親更堅強些,這些年來一直守着消息,隻是人卻也早在這麼多年的希望失望中折磨得消瘦下去。
秦鶴鄰一直以為這麼多年過去,就算這孩子還活着,應當也很難再認出來,卻不想今日竟有了消息。
算算,到今年,這孩子應當也有也有三十多了,如今回來,想必那位母親也能好受些。
秦鶴鄰收回思緒,看向侍從:“那人現在在哪?”
侍從搖搖頭:“下落暫且不知,是有人在京中看到特征相符之人,于是來府上讨賞。”
“說是這孩子現在名叫陳貴。”
秦鶴鄰:……什麼?
“陳貴?”秦鶴鄰難以置信,他很快冷靜下來“那來府上讨賞的人呢?”
“在門房候着呢。”
“叫他來見我。”秦鶴鄰吩咐,見侍從離去才虛空攥了攥手。
陳貴……年紀對的上,這些年來也沒有聽說陳貴的身世到底如何,旁人隻說陳貴是陳雲馳從撿回來的孩子。
但,這個時候太巧了。
不過這也不一定,陳貴這名本也不少見,光京城中可能就有十多個,詳細情況還是見了那傳信之人再說。
隻是沒想到,在廳中等了一會,卻等來了那傳信之人不見了的消息。
侍從不知道其中緣故,隻道:“小的去找他,門房卻說人連賞錢都沒拿就走了,想來消息是假的,怕見了主家被拆穿吧。”
秦鶴鄰心中卻暗道不好,先前隻是猜測,現在卻肯定了那人不懷好意。
若是扣下了還好,現在讓人跑了,隻怕消息還會傳到旁人耳朵裡。
陳貴必死,但現在陳雲馳卻想用他攪起些什麼。
秦鶴鄰當即下令:“去找,不許驚動祖父,立刻派人去找方才來傳信那人,找到立刻送到我這裡。”
侍從一愣,原以為公子是要派人去找那個丢失的孩子,找傳消息的人幹嘛,人家都不要賞了,難道還要找回來專門補個賞?
他擡起眼,正想問問秦鶴鄰是不是說錯了,卻對上秦鶴鄰冷若寒霜的眼,侍從吓得一愣,當即不敢詢問,垂首應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