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璇小姐說想念長姐,想見見夫人。”墨行言簡意赅。
秦鶴鄰卻估計事情沒有那麼簡單,隻是現在白璇身邊還不能離了墨行,便隻點點頭,示意墨行先回去。
而後再偏過頭,卻看見白梅客還蹲在原地,這邊的聲音像是一點沒有入她的耳。
甚至從停在那裡之後,白梅客的身形就沒有分毫變動了。
秦鶴鄰突然覺得不對,不再猶豫,三步并兩步到白梅客前,可真與牆角底下那人面對面時一時又有些哭笑不得。
她睡着了。
持着蹲下的姿勢,腦袋靠在牆壁上,甚至能聽見輕輕的鼾聲。
“世子,這該怎麼辦?”六五在旁邊也看的有些驚了,怎麼會有人蹲在這能睡着?
秦鶴鄰默了默,擡手在白梅客額上探了探,确定沒有她燒起來,而後俯下身将人打橫抱起,一邊往院内走,一邊吩咐六五:“讓葉府醫來。”
“那衙上的事怎麼辦?”六五在後頭追問。
“找人把文書先送過去,我晚些再去。”秦鶴鄰遠遠撂下這句話。
秦鶴鄰一直走回内室,正欲将白梅客放回床上時,卻看到懷中人竟不知何時睜開了眼,正直勾勾地盯着他,不知道看了多久。
若平時秦鶴鄰或許會覺得有點不好意思,但無奈方才白梅客靠着牆根睡着的樣子太過深入人心,一時他竟隻覺得有些好笑。
将白梅客放到床上,秦鶴鄰蹲在她面前與她平視:“難不難受?要不要喝點水?”
白梅客不答,隻歪着腦袋看他,滿眼驚奇,像是在看什麼新鮮玩意。
秦鶴鄰有些無奈,轉身先倒了杯溫水遞到白梅客手邊,跟她打商量:“喝一點?”
溫熱的杯壁碰到手背,白梅客這才像回過神來,目光也漸漸從秦鶴鄰的臉挪到茶杯之上。
“有什麼好處。”她皺起眉,語氣嚴厲,像是他提出了什麼意義重大要求。
秦鶴鄰愣了一瞬,旋即反應過來,也漸漸落下唇角,學着她的樣子肅起面容,做出深思的模樣。
白梅客給足了他時間思考,片晌,秦鶴鄰微微擡起眼:“水已經倒了,若是不喝,它們便白白犧牲了。”
說罷,怕水涼了,秦鶴鄰立刻趕在白梅客反應之前又将杯子往前遞了遞,卻被白梅客躲開,她盯了盯茶杯,又盯了盯秦鶴鄰的臉。
正當秦鶴鄰以為還得再說些什麼說服她時,白梅客卻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兩隻手接過秦鶴鄰手中的茶杯,認真道:“你說的有理。”
說罷将水一飲而盡。
而後将空杯塞到有些愣的秦鶴鄰手中,似是為了表揚他的優秀,伸手在他的腦袋上摸了摸。
隻是摸完後白梅客并沒有收回手,而是又像出了神似的,盯着一處放空。
秦鶴鄰腦袋上還擱着她的手,安安靜靜蹲在原地,恍惚間覺得自己像一條被主人摸腦袋的犬兒。
須臾,白梅客像是回過神來,放空的眸子漸漸變得集中,緩緩轉向秦鶴鄰,一點一點泛起笑意。
正當秦鶴鄰打算同樣揚起唇時,腦袋上的手帶着帶點力将他往前攏,面前人向前傾了傾,而後很輕巧地在他頰上碰了碰。
幹燥而溫熱,一觸即離。
秦鶴鄰愣住。
白梅客收回手,坐直身子,看着他,依舊是那副嚴肅而認真的神情,隻是比之先前多了點居高臨下的滿意。
“你說得很好,這是賞你的。”
秦鶴鄰緩緩攥緊了拳,喉結上下滾了滾,盯着白梅客,眼中湧動着說不清的情緒。
但下一瞬,外面響起雜亂的腳步聲,秦鶴鄰聽到六五的聲音朝這裡漸漸逼近。
深吸一口氣,秦鶴鄰壓抑中心中湧起的沖動,緩緩站起身來。
不知是蹲得久了還是旁的緣故,半邊身子有些麻,但趕在門被推開之前,他還是整理好了自己的儀容。
秦鶴鄰本打算吩咐了葉府醫為白梅客熬醒酒湯後便離開,走到門前卻忍不住回眸看了一眼。
白梅客坐在床上,床邊葉府醫正為她把脈,她的目光越過葉府醫的肩,直直望向他,一如先前在他懷中時。
秦鶴鄰原本就不平靜的心幾乎立刻縮緊又松開,方才被她吻過的地方更是酥酥麻麻泛起一陣漣漪。
白梅客覺得她其實不是很醉,畢竟隻喝了一點。
她隻是有些困,秦鶴鄰方才說的每一句話她也能明白是什麼意思。
至于那一個吻,白梅客也很确信,自己做的沒錯。
秦鶴鄰說的很對,就是應該予以褒揚啊。
因為她很清醒,所以當秦鶴鄰顯然還有公務時,白梅客很體貼地沒有留他,而是用沒有把脈的那隻手朝他揮了揮。
而當葉府醫要給她開醒酒湯時,清醒的她看着葉府醫,很堅定地說了一句:“我醉的不厲害。”
葉府醫:……
好一個不遵醫囑的病人。
對峙之際,“咯吱”一聲門被推開,兩人齊齊向門口望去,本該去衙上的人不知為何又重新出現在這裡。
秦鶴鄰的目光漸漸從醒酒湯上挪到白梅客身上,在不僅葉府醫,甚至白梅客都有些疑惑的目光下輕輕開口:
“我記錯了,衙上的事已經忙完了。”